董虎在河湟穀地展現的冷血無情,不僅嚇住了河湟穀地羌人,同樣也讓周邊郡縣羌人心慌不安。
若是一個月前,董瑁或許不敢在皇甫嵩麵前這些話語,不僅僅因為董虎,更多的是他怕影響到了老爹董卓,可現在不一樣了,在朝廷招撫了韓遂等人後,平亂就已經結束了。
平亂結束了,皇甫嵩隻是護羌校尉,雖然可以插手整個大西北的羌人,但董卓的調令已經下來了,是河東郡太守,董瑁是河東郡從事,皇甫嵩也好,韓遂也罷,就算是平亂大軍的郭勝,那也管不到董卓頭上。
在董虎的建議下,董卓拜的是何皇後的碼頭,即便是中常侍郭勝,若非必要,那也是不願意得罪何皇後的,所以從根子上來,隻要董卓體現出足夠的價值,根本沒必要害怕任何人,就如同這一次平亂,按理,董虎殺了這麼多人,應有的打壓肯定會有的,但還是給了他一個金城郡西部都尉名頭。
金城郡西部都尉與隴西郡南部校尉是一樣的性質,實質上就是金城郡校尉,是執掌金城郡所有兵馬大權的將領。
下羌人的根源在河湟穀地,隻因大漢朝幾百年裏不住敲打河湟穀地羌人,這才讓羌人散落在整個大西北,而金城郡西部都尉事實上就是最初的護羌校尉,隻因羌人散了出去,散落在整個大西北,護羌校尉的職權也隨之擴大到了整個大西北,而最初的“護羌校尉”也被降格成了“西部都尉”一職。
敲打,董虎的最壞估算是回到參狼穀做個逍遙王,可朝廷不僅給了個勳官羽林郎,更是讓他做執掌金城郡兵馬大權的西部都尉,這就不是一句“敲打”能夠道明的了。
皇甫嵩是護羌校尉,董虎是金城郡西部都尉,雙方是直屬上下關係,若是正常的朝廷將領,董虎是必須低頭的,可董虎並不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將領,手中實力絲毫不下於皇甫嵩,董虎若梗著脖子就是不聽他的,別皇甫嵩沒轍,整個大漢朝也是沒招,了不起跑到高原趴著就是了。
武將與文官不同,武將最務實,看的是實力,是軍中威望。威望不足,實力不足,任你誰誰也休想壓著軍中刺頭低頭,而現在董虎就是刺頭,董部義從就是刺頭。
咋整?
數千朝廷兵卒兩日沒吃東西了,三萬董部義從就是不願放人,咋整吧?
打,打不得。
不打吧,三萬董部義從就是扣著人不放。
咋整?
所有人都不話,可這也不是個事兒啊?
皇甫嵩歎氣道:“董從事是知道軍中糧食輜重的,一時間很難拿出足夠糧食,而董都尉那裏還有些糧食,如今也隻能讓董部義從先行前往河湟穀地,以此減少軍中糧食不足。”
董瑁微微點頭,笑道:“將軍的是,董部義從不是不可以立即前往河湟穀地,就是那些放羊的萬餘百姓也可以一同前往,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十三萬石糧食,將軍可否繼續兌現?”
皇甫堅壽大急,忙開口。
“董兄,董都尉所獲頗豐,朝廷正值困難時……”
董瑁抬臂阻止了皇甫堅壽繼續開口,一臉的冷漠。
“董部義從,自臨洮出兵時,除了阿娘給了虎娃三萬石糧食,以及狄道各富戶給了一萬石糧食外,董部義從沒有拿朝廷一文錢、一粒糧、一柄刀、一支箭矢。”
“所食所用皆出自奮勇廝殺所獲,朝廷困難,董部義從可以不問朝廷討要一文錢、一粒糧,但當日是皇甫將軍主動尋董部義從討要的牛羊,兩千頃田也是將軍親筆寫下。”
“人無信則不立,董部義從不問朝廷討要糧食,但不能不問將軍討要田地!”
皇甫嵩鼻息一陣粗重,心下也是暗自後悔不已,可他又哪裏想到朝廷竟不給糧食,為了賴掉十三萬石糧食,竟連運送糧食也是一拖再拖……
看著所有人看著自己,皇甫嵩冷臉點頭。
“三個月,三個月內,若朝廷不給董部義從十三萬石糧食,董都尉可以讓人前往我皇甫家交割田地。”
“但董從事也知,軍中著實沒了多餘糧食。”
董瑁向皇甫嵩抱了抱拳,什麼話語也未,拽動了兩下韁繩,與他早已熟悉了的騾馬怪叫一聲後,這才晃悠悠走向緊閉著的城門……
“奸佞人!”
李文侯冷哼一聲,數十人紛紛點頭,更是相互低聲私語,而中常侍郭勝隻是不屑扯動了下嘴角,看向不急不緩董瑁時,眼中卻有些讚賞。
宦官是很貪財,但也不是真的一無是處,並不是看不出優劣,相比一幹反賊,郭勝更為欣賞腿腳不好的董瑁。
城頭上兵卒可以不理會董旻,但卻不能不理會董瑁,不一會,吊橋放下,緊閉的城門也“嘎嘎”打開……
無數人遠遠看著三丫帶著一大幫將領出城迎接,不時就會有幾聲冷哼不滿聲傳入董旻、董璜、牛輔等人耳中,董卓一係將領心下五味雜陳,偏偏對董部義從又無可奈何。
就在董旻暗自感慨時,皇甫嵩突然開口道:“牛司馬,那北宮伯玉、燒當老王已死,董都尉不會還養著數萬大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