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不時炸裂迸射出一些火花,木架上麵的甕壇裏散發著濃烈香氣,若是往日,圍攏在火堆旁的十餘人早就吵嚷著爭搶甕壇裏的肉塊,可現在卻無一人開口,所有人隻是呆坐在一旁……
“唉……”
白波軍二頭領楊奉隨手將手中木枝扔入火堆,眾人沒有轉頭看向綁著染血繃帶的他,隻是默默看著不時炸響的火堆。
“老三,現在怎麼辦?”
“匈奴人丟了太原郡、上黨郡,大哥又戰死了,咱們……還能去哪裏?”
韓暹看了眼楊奉,隨手將樹枝扔到火堆裏,轉頭看向屋外歪七斜八躺著的兄弟,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
“咱們可還有任何退路?那董虎在上黨郡屯駐了兩萬五千精銳,咱們根本沒有辦法自上黨郡與黑山軍會合。”
“南麵有衛家兄弟,東麵有長安三輔兵馬,那董虎又在北麵、東麵堵著咱們的退路,咱們還能撤往何處?”
帥李樂猶豫道:“朝廷不可靠,繼續留在河東肯定都得死,實在不行,咱們就投靠了那董虎算了!”
楊奉皺眉道:“朝廷不可靠,可那董虎就真的可靠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提出的那些條件,一旦咱們舍棄了兵馬,那就與待宰的雞沒有區別!”
李樂還要開口,胡才一把將他拉住。
“那董虎沒有殺入河東郡,多多少少還算是不錯的,咱們的兄弟太多了,這麼下去也絕對無法長久。”
到此處,胡才轉頭看向人群中一青年。
“徐晃,你得來的消息可真?”
徐晃字公明,河東郡楊縣人,白波軍起事造反地點是襄陵縣白波穀,而楊縣就在白波穀北麵,是進入太原郡的必經道路,在白波軍造反時,襄陵、楊縣最先淪陷,徐晃的家人被楊奉抓住後,他也成了楊奉名下一將。
胡才開口詢問,徐晃起身抱拳道:“徐晃也不知道上艾縣那裏傳來的消息真偽,但末將以為可以試一試,若將軍中老弱送與那董虎,以此換取背後安全,我軍尚可暫留在襄陵、楊縣,或是借道上黨郡也是可以的。”
一幹人默默點頭,他們在數日前就知道了董虎與黑山軍的交易,隻是沒人敢相信這種事情,用人丁換糧食、兵器,這幾乎就與鼓勵黑山軍劫掠冀州人丁沒有任何區別,一旦讓朝廷得知了此事又會如何?
楊奉看向一幹人,道:“那董虎行事怪異,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耍詐,但咱們也沒了任何退路,若能暫穩住那董虎也算是不錯的。”
韓暹麵無表情道:“跟著咱們的百姓太多了,散去一些也算是為咱們省了些糧食,反正都是無路可走,幹脆就把百姓都送給那董虎算了,咱們隻留著兩萬精壯就夠了。”
一幹人相視,最後又都默默點頭,老弱婦孺太多,想跑都跑不快。
“就這麼決定吧!”
見所有人都不開口,楊奉轉頭看向徐晃。
“那董虎喜好財貨,你帶著人前往晉陽,院子裏的銅錢帶走一半,盡可能地買些刀兵回來。”
聽著楊奉要拿出一半財貨,一幹人本能地張嘴想要阻止,但嘴巴張開後,又都齊齊搖頭歎息,無一人出聲反對。
關東豪強衛家、範家聚集了一萬兵馬,白波軍雖有十萬人,強攻數次聞喜、安邑縣也未能攻下,就在一個月前,將衛固、衛覬、範先等人竟領萬人擊敗了郭太,郭太當場戰死,楊奉、韓暹、李樂、胡才等人也隻能帶著人撤回襄陵。
不逃回襄陵還罷,逃回後才發現一切都變了,匈奴人戰敗逃去了涉縣,十萬白波軍竟成了牢籠中的困獸,也幸好董虎沒有南下殺入河東郡境內,給了他們一些喘息機會,可十萬人總不能就這麼困死在襄陵、楊縣吧?
董虎親自坐鎮昭餘澤,一邊督練剛剛吞入的五萬屯田漢兵,一邊盯著白波軍。新吞入的五萬漢兵比當日俘虜的黃巾軍還要不如,至少當日俘虜的黃巾軍是上過戰場打過仗的,在俘獲了他們後就徹底死了心,無論董虎如何折騰,這些人都不會反抗,與當年招募臨洮雇傭兵有著千差萬別。當年招募兩千傭兵時,董虎算是連哄帶騙,花了好大功夫這才讓他們老實聽話的,而現在的五萬屯田漢兵雖然不是當日的傭兵,但要讓他們習慣軍中規矩,同樣需要花費很大的功夫。
最難的就是一開始,一旦所有人習慣了軍中規矩後,之後的事情反而簡單了,隻需要日複一日勤加習練軍陣廝殺即可,董虎隻需要讓人監督下麵的將領即可,花費的精力反而不需要這麼多。
所有兵卒都要知道最高統帥是誰,都要知道他們對誰效忠,從養的幾百兄弟姐妹到兩千傭兵、河湟穀地內數萬董部義從、雁門郡所屬十萬兵馬,最一開始時都是董虎親自督管一段時間的,都需要讓兵卒見到自己長得啥樣,若連最高統帥、最終效忠對象都不知道是誰,手下將領同樣能成為第二個劉備,照樣能做出劉備每每拐跑他人兵卒、將領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