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虎看著神色肅然的董瑁,舉著酒盞向他示意了下,見他默默搖頭,自己一口飲下……
“天地有輪回,世間有因果,天下大亂是必然的因緣果的結果。”
“大亂的原因無非是因政治、經濟、軍事、民生腐敗、困頓到了一定程度,是社會矛盾不可調和達到一定程度的必然結果, 這不是哪一個人的問題,也不是哪一個明君的出現就能平滅掉天地怨火的,即便是太祖、光武帝在世,天下也將再啟戰國爭霸戰火,也隻能通過戰爭手段才能讓天下恢複平靜。”
“但大公子也當能從咱的話語中看到一些事情,叔父取代了大將軍何進後,若能安穩天下局勢不崩還罷,可若局勢一旦崩壞,遷都就成了最英明的決定, 至少對於董家是如此。”
董虎皺眉道:“既然遷都是保存實力最佳選擇,那麼何時是遷都最佳時期呢?”
“自二三月開春至秋天雪降這段時間裏,隻要避開了漫天大雪都是可以遷都的,但咱覺得,最佳的遷都時間就是麥收前遷都。”
“僅從遷都本身來看,五月麥收後遷都最是合適,這個時候有了更多糧食物資,遷都不會發生百姓無糧而遭受大饑荒,不至於餓死無數人,但這個時候遷都也最為困難,尤其是在毫無準備情況下,因為在百姓完全將麥子收入倉庫後,時間也就進入了六月多雨季節。”
“且不說百姓願不願離開,就算強行縱火焚燒雒陽、各個縣城、村寨,強行用著刀子逼迫,無數百姓也會因拖拉著沉重糧食輜重而行動遲緩, 自雒陽至長安足有千裏,沿途需要行走在弘農郡崎嶇道路上,遷徙至少超過一兩個月,六七月本就多雨,一旦糧食被雨水浸泡過,糧食也就徹底廢了。”
“糧食因陰雨而毀壞,自六月開始遷徙,至少需要一兩個月完成遷徙,也就是說,當幾十上百萬人遷徙到長安時,天上已經飄起了雪花,百姓無取暖避寒屋舍,就會凍死無數。”
董瑁默默點頭,但沒人開口打斷董虎的話語。
“這些隻是遷都本身的問題,而造成遷都的原因卻是雒陽遭受北、東、南三個方向二十萬叛軍圍攻的結果。”
“現在正值最嚴寒時節,還無法得到有無反叛的消息,而且即便那些人反叛,在這個時節也不可能征募到多少兵卒,隻有在春暖雪融之後才能夠大量征募,而這需要時間,不可能三兩日間就聚起二十萬兵馬,也就是說,自二三月開始,叛軍數量是由少逐漸增多的過程,叛軍兵力鼎盛時期是在夏收後,無論是兵力、糧食輜重都達到了巔峰,正值氣勢最盛當口。”
“賊人兵少時,可以強迫著百姓遷都,賊人達到二十萬,自三個方向圍攻雒陽,數十近百萬百姓如何還願意背井離鄉?這個時候,會不會發生百萬百姓與我軍混戰?敵人會不會趁機落井下石?”
……
“所以咱認為,最佳的遷都的時間是二月春暖雪融之時,這個時候正值青黃不接時,百姓沒有多少糧食輜重,可以輕裝上陣,一個月內進入關中,這個時候還沒有錯過秋糧的耕種時節,也有時間相互幫助修建避寒屋舍。”
“唯一的弊端就是百姓沒能收割家中麥子,肯定會陷入半年的饑荒之中,但是呢……董厚在八月時就拿下了河東郡,咱在上郡、西河郡、河套三郡的各個牧場中有千萬頭牛羊。”
“自雁門郡、太原郡、河東郡向雒陽運糧,路途中必須要經過道路崎嶇的弘農郡,花費的時間、沿途消耗不知多少,可若是將糧食運入長安就要便捷得多了,至少沿途道路要平整的多,而且百姓自雒陽遷往長安時,完全可以自風陵渡進入河東郡,自己帶著自己的救命糧進入關中也就是了,若是河東郡囤積的糧食不足,可以從上郡、西河郡、河套三郡牧場裏抽調數百萬頭牛羊南下長安。”
龐德、高順、董嗣忠全一臉驚駭,董白、劉辯一個年幼一個涉世未深還不懂,董瑁心下驚駭的同時,卻又默默點頭認同了董虎的話語,他在並州做了一年的並州牧,對並州的事情知道的更多,尤其震驚平城、間城、馬邑三城內儲存的巨量糧食。
“二月遷都,田地裏的麥子就成了兵卒軍糧……咱其實根本不在乎百萬畝田地,對於咱來說,遷都之後,整個雒陽八關之內的田地都是咱的,咱想耕種……打滾著耕種都沒問題!”
“一群隻知道看眼前的混蛋……爺們都懶得理會他們!”
幾人聽他這麼說,全都露出一陣苦笑,正如他所說,一旦兩郡五州真的造反,一旦來年真的發生了二十萬兵馬三麵圍攻雒陽,甚至還要自武關圍攻空虛的關中,最為穩妥的做法就是戰略後移,也正如他所說,二月是最佳的遷都時間,隻有在這個時間裏跑去關中才能收獲一季秋糧,也能避開冬日的嚴寒。
可一旦遷都後,雒陽八關之內全都成了片荒蕪廢地,讓牛輔他們在敵軍前沿屯田種地?那不是開國際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