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滅人心偃師之禮(1 / 2)

君娉婷是在第二天清晨發現李暮山的,綠峒窟的早晨明亮、幹燥,雖然是夏日,但卻像冬天一樣冰冷,直到太陽的光芒徹底籠罩大地,溫度才會漸漸回暖。

那時她抱著木盆,盆裏放著木梳還有麵巾,霜序在給畢休喂過兔肉之後,便跟著服侍她洗漱,因為綠峒窟房間內昏暗不清,照例她們是在綠峒窟外的小棚子裏洗漱的,陽光照耀金沙之時,遠遠得傳來一陣蕭聲。

蕭聲悠遠,在黃沙之中飄揚許久,比起這北地的空曠寂寥,蕭聲中帶有一種南方特有的婉轉優雅,閉上眼睛,似乎就能看見濕漉漉的石板橋,橋邊的垂柳,柳樹邊的一戶戶人家,還有倚在門邊輕笑的妙齡少女。

隨著蕭聲而來,便是孤身一人的李暮山,君娉婷最初有些認不出他來,等到漸漸靠近,她才慢慢分辨,原來是他。

身材挺拔,麵目俊秀,一襲銀狐大氅披在肩上,他分明還是同從前一樣,並沒有變過,但他臉上,再也沒有了當初相見時那股稚嫩的氣息,眼中亦不見絲毫天真,反而帶著一種——殺氣。

“許久不見。”君娉婷聽罷一曲,主動出聲,站在她身側持著木梳的霜序顯出一絲驚訝,像是有些吃驚自家娘娘還認識這樣的人。

李暮山原本漠然的臉上忽地一怔,出現了同樣顯然易見的驚訝神色。

“君姑娘,你怎麼會來這裏?”

在他開口的時候,熟悉的感覺浮上心頭,那一絲肅然的殺意為之消散。

“我隨郎君一同來此……遊曆。”君娉婷頓了頓,才道出“遊曆”二字,看著李暮山,忽然想起什麼,問道,“難道說,你與伏青道長相識?”

“那是我胞妹。”李暮山終於舒了一口氣,“當時我們被伏擊,我與她分散,約定好在某個地方碰頭,結果那個地方卻被人燒毀,我一路追了過來,總算是找著她了。”

說完,他有些驚訝,原來君姑娘已然成親,完全看不出來。

故人交談之間,陸生父子倆互相攙扶著過來,手裏捧著一壺水,看來又是去兩裏外的綠洲給他們取水去了。

李暮山目光一頓:“晉國之人?”

陸生雙手小心翼翼捧著水壺,此時騰出右手來蹭了蹭被風沙卷得生疼的臉,結結巴巴道:“昭國……昭國人……”

這幾個字應該是常聽人說起,他說得發音都很標準,因此李暮山一下子聽懂,又看了看他旁邊的男人,按下了心中的警惕。

君娉婷聽掌櫃的提起過他們一家子的事,說道:“這位名叫陸裏,父親是晉國人,這個小朋友叫陸生,他們是我們偶然遇到的一對父子,都是豬籠山本地人。”

李暮山點點頭,看見這隊父子倆捧著水壺進到綠峒窟,才問道:“豬籠丘之中,昭國與晉國混血的百姓,很多麼?”

“正常來說,也不算太多,但是與其他地方相比,就多得多了。大約十成中就有一成是兩國混血的孩子。”

君娉婷邀請李暮山到綠峒窟中一坐,自個兒上去喚李伏青下來,等到薑玄祁等人進到客廳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們三人相談甚歡的場景。

“這位是?”薑玄祁脫下避風沙的鬥篷,看向李暮山問道。

“是我從前相識的朋友。”君娉婷說完,李暮山便立即意識到什麼,起身看向薑玄祁道,“在下李暮山,是一個修行之人。”

他實在不能不注意到眼前這男人身上壓迫性十足的氣勢,與逼人的眼神,他分明是個凡人,隻是個毫無修為的凡人,卻讓人在與他對視的瞬間,產生一種不安的心悸。

仿佛眼前這個男人,是個可以輕易間決定他的生死般的可怕存在。

薑玄祁解下腰間佩劍,一旁的唐昭跪倒在地,雙手舉過頭頂,恭敬無比接過佩劍。

“最近,常常見到修行之人,難道說這豬籠丘已經成為修行的寶地?”

薑玄祁說著,坐到君娉婷身邊,君娉婷自然而然給他讓出一個位置,接話道:“伏青道長是他的妹妹,所以,正好在這裏聚首。”

顯而易見的是,薑玄祁對於這些修行之人毫無興趣,淺談幾句,便被前來報信的侍衛吸引了注意,請李暮山兄妹二人吃了些水果,禮貌離開。

“君姑娘,你這位夫君看上去真不像個凡人。”

等到薑玄祁離開,客廳中的氛圍才重又輕鬆起來,就連一向淡然的酈寒都變得自在了一些。

酈寒自顧自地拿了一塊甜瓜,靜靜聽著李暮山與君娉婷敘舊,他才知道,原來這位竟然還破壞過邪神的降臨儀式,看著年紀輕輕,倒是十分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