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在杏花落下的時節,昭國誕生了一位最尊貴的小皇子。
他生來強大,比周圍的一切都美,高貴不可褻瀆,神聖凜然。
小皇子出生在朝陽升起的時候,天降祥瑞,有漁民看見白鹿在湖邊飲水,瑞獸在清晨啼鳴。
小皇子很快便成為了小太子。
小小的太子殿下每日天沒亮就要起床修煉,晨雞報曉之時在小太師的教導下學習治國之道,午後學習騎射、音律、書畫、茶道,還有,偷偷去看自己的小青梅。
小青梅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喜歡她,但是父王說,她隻能成為自己的妃子,而不能成為自己的妻子。
小皇子的父王是威嚴又可怕的人,母妃嚴厲又溫柔,他卻仍然很喜歡自己的父王與母妃,喜歡總是跟在自己後頭小尾巴一樣的弟弟,喜歡坐在大樹上看星星的女孩兒,直到——一切的美好被利刃斬滅,所有的假象都破滅的那天。
命運,要將他帶往哪裏?
如果是注定,那麼他隻能與他的命中注定背道而行。
鼻間又聞杏花香。
這是他最討厭的味道。
穿過白堊色的宮門,傳來清冷低沉的聲音,遍遍絮來,是那些午夜夢來會讓他驚醒的故事,是他輾轉反側難以釋懷的故事,是他最陳舊的傷,最不容觸碰的故事。
跨過門檻。
映入眼簾的是氣度高寒、孤冷陰鷙的玄衣男子,站在那男子身側的人,對他投來詫異又驚駭的眼神。
薑玄祁低吼道:“給我滾開!”
君娉婷看見門口那人的一瞬間,頭皮幾乎都快要炸開,後頸浮起無數的雞皮疙瘩。
她看看身邊這人,一直都在她的身側。
再看看門口那人,滿目陰寒,手中提著兩隻帶著熱氣的雉雞。
一模一樣的麵容,一喜一怒的神情,相同的玄衣如墨,連說話的嗓音都沒有半點分別。
“姻姻,過來我身邊。”薑玄祁說。
君娉婷看著兩個人,覺得自己簡直像是做夢。
“姻姻,過來我身邊。”
在她身邊的人張開懷抱。
這不是左右為難,還有什麼配叫做左右為難?
君娉婷心裏一萬匹神獸飛奔而過,也沒有一個同她說竟然會出現這種情況。
有朝一日,她竟然能遇見兩個薑玄祁。
君娉婷不由自主的邁步,便聽見身邊的人問:
“你要選擇他嗎?”
這樣的話語,平添了幾分糾結。
君娉婷道:“或許,我全都要?”
其實,如果兩隻薑玄祁都是真的,她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還挺有意思的。
身邊的人輕笑一聲。
君娉婷暗道一聲不好。
抬起眼簾朝前方望去,果然,那張熟悉的臉上露出了想要殺人的表情。
兩隻活潑潑的雉雞落在地上,“咯咯咯”的瘋狂叫了起來,場麵一度非常熱鬧。
等到薑玄祁拔出雲外懸,場麵變得更加熱鬧。
“冷靜!”
君娉婷心想我這邊能偷襲一招,還沒來得及說,便見那柄劍直直的朝著自己襲來。
“嗯?”難道我認錯了嗎?
在劍鋒觸碰她的發絲的瞬間,劍刃一轉,那偽裝成薑玄祁之人忽地後退,落入了湖中。
催動碧漣珠,拋出寒汀月德珠,一氣嗬成。
在寒汀月德珠落入湖中的一刹那,湖麵瞬間被凍結,寒氣森森。
一攻一守,默契無間。
“破冰,下湖?”君娉婷挑眉,英氣十足。
“那不是人。”
“我知道。”
易容不可能做到這般麵容舉止都近乎一樣的地步,哪怕是那位詭異善變的偃師,要變成薑玄祁的樣子蒙騙她,也不是能夠簡單辦到的事。
但是,出現在胥夢澤之中,故意扮作薑玄祁的樣子接近她,還同她說出這樣一個故事,會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那個故事中的人物,是曾經真實存在的嗎?
真假難辨。
很難說,那些都是真實發生的事。
但如果是真。
那個孩子,究竟會是什麼人呢?
有沒有可能……君娉婷望向薑玄祁,看著他將劍鋒插入鞘中,側首,露出問詢的神情。
不知是誰先開口,總之,兩個人一起踩在冰麵上探查了冰下。
已經沒有活人的氣息。
“果然又是這樣。”君娉婷收回了寒汀月德珠,放入了碧漣珠之中。
薑玄祁看著她多年隨身帶著的寶珠,眼中似月色朦朧,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雙如深潭般晦澀難懂的眸子,此時更像是被冰雪覆蓋,帶著一種清寒之氣。
君娉婷本以為他會問,但他沒有。
薑玄祁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你方才,不會真的沒有認出我吧?”
君娉婷尷尬假笑:“哈哈哈……你看,我們不是配合得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