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知道自家事,生元丹肯定無法幫吳升“生”出一個氣海,因此對吳升無用。
當下擺了擺手:“果然是好東西,隻是無功不受祿,就不必了。”
漁夫凝視吳升,吳升心跳加速,麵上卻不露聲色,以淺笑回應。
對視良久,漁夫躬身再拜,前額觸地,施以大禮:“我等還有厚報。”
吳升依舊搖頭:“殺錯了人,是你們的錯,不是我的錯。昭元已然驚覺,難覓良機。我雖不懼,卻也不願送死。”
說罷起身,徑直來到門口,那壯漢卻沒讓開出路,隻是將懷中的長劍出鞘,雙手托於眉間,躬身道:“我等不願為亡國之人,先生若不答允,請自昭屍身上越過。”
吳升皺眉:“你想求死?”
那壯漢瞪著吳升,慨然道:“為國豈敢惜身!”
漁夫也道:“非隻小昭,我等隨時隨地皆可死!”
偌大一條漢子,跪坐著都能高及自己胸口,卻叫小昭,這種反差讓他有些恍惚——小昭不應該是這樣的。
此刻不是糾結名姓之時,吳升盯著小昭的眼睛,緩緩道:“自我束發習劍,已殺七十二人,記得當年初為刺客,殺一人隻收三百錢。爾等可知,我現在殺人,最低收多少麼?最低一金,低於一金之人,我不殺,更不免費殺人。”
頓了頓,輕聲道:“我不希望今日破例!”
說完,直接從小昭身邊邁了過去,走出木屋。
忽聽“嗆啷”一聲,小昭拔劍了。
吳升心下一緊,頓住身形,也不回頭:“臨別之際,我有一言相贈。”
漁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請講。”
吳升語出肺腑,誠懇奉勸:“虎方之亡,豈在一人?就算殺了昭元又能如何?能讓正在圍城的楚軍撤兵?天下紛擾,國戰不休,此為大爭之勢,豈是爾等之力可以挽回?我料旬月之內,虎方必亡。若想複國,可往奔齊,齊國強盛,未嚐不能會盟天下,為爾等主持一個公道?言盡於此,如何選擇,爾等好自為之。”
漁夫和小昭各自跪坐,一動不動,就這麼看著吳升走遠。
一直走出去很遠,等到走進紀山東口之後,吳升才敢回頭,確定他們沒有追上來,腳下忽然一軟,差點沒站穩。
稍微緩了緩勁,吳升加快腳步趕路,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幹脆撒開腳丫子跑了起來,五六裏長的山口,沒過多久就跑到盡頭,前方豁然開朗。
吳升感到體力透支,於是離開大路,尋了個隱秘的角落歇宿,休息一晚,繼續前行。
見到荊水時,也不敢去亂石渡口了,而是找了兩棵倒塌的小樹,用藤蔓綁牢,抱著鳧過對岸。
雲夢澤很大,包括了圍繞雲夢大湖的山林沼澤,縱橫八百裏,吳升隱居之處,在天門山中。一路餐風露宿,過了必經之地的章華台時,身上的衣裳已經不成樣子,草鞋也隻剩了一半,看上去極為狼狽,如乞兒一般。
在天門山下,吳升打起了萬分小心,他的小心沒有錯,在入山的西口處,果然見到了巡山的楚國衛士。
雖是早有所料,但真正見證了,還是忍不住著急。
這不是耽誤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