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慶予在堂上端坐,聽著下方三位自己的鐵黨爭論不休,當真是舉棋不定。
寺尉易樸反對入宮,深夜鎖宮,無詔不得擅入,這是規矩,否則宮中出了什麼事,都有可能被對方栽贓,背上一個弑君之名,可就不妙了。
門尹庸季同意入宮,但應當知會公子成雙,兩人一同入宮,這是吸納了易樸的建議作出的折衷方案。
司馬元子讓則主張立刻帶門客闖宮,直接將宮廷控製在手中,其後假詔公子成雙入宮,在宮中將其拿下。
三人的建議各有利弊,委實難決。
寺尉易樸的考量很有道理,如果出現被栽贓嫁禍的局麵,必將萬劫不複。
門尹庸季的建議最為穩妥,但施行起來很難——公子成雙能答應麼?
司馬元子讓的做派最為激進,也很令公子慶予心動,可這麼做難度極大,控製宮禁是很難不走露消息的,消息走露後,公子成雙也不可能奉詔入宮。
就在爭論之時,門客燕華入堂稟告:“公子,申丹師來了。”
公子慶予忙道:“快快有請!”
吳升登樓,慶予正堂前的樓口處看見刀白鳳,於是問:“刀兄,派人去宮中了麼?”
刀白鳳搖了搖頭:“裏麵還在商議。”
吳升皺眉,隨燕華快步入內,燕華向吳升低聲道:“多謝丹師救小兒之命。”
燕華是公子慶予門客,與吳升是“同僚”,救治他孩子的事已經是數月之前了,他要是不提,吳升自己都快忘了,當下客氣了兩句。
燕華又道:“公子猶疑不決,丹師若是建言,需催促公子早做決定,無論如何,我等唯效死而已。”
吳升點了點頭,說話間已經步入正堂,於是挑簾而入,向在座的公子慶予和元司徒等三位大夫見禮。
吳升自袖中取出一份帛書呈上:“今夜得揚州消息,州尹已經上書了。”
慶予連忙接過來,看罷驚問:“這是州尹書信原文?從何而來?”
吳升點頭:“我以重賄向左徒申鬥克門客索得,一字不差。”
司馬元子讓、門尹庸季和寺尉易樸都看了這封書信,書信是州尹發往郢都的正式公文,向郢都建議,由公子成雙承繼庸侯之爵。
公子頹然坐倒,一語不發,三位大夫麵色凝重。
等他們緩了緩心中的沮喪,吳升催問:“未知宮中如何了?”
庸季道:”前番派人試探,為司宮韓交所阻。”
吳升跺腳:“公子為何不親自前往?”
庸季道:“公子尚未決定,不敢擅闖宮禁。”
吳升道:“該當入宮了。”
易樸遲疑道:“隻是州尹上書,郢都還沒決定......”
吳升拱手:“易大夫,等郢都決定之後再動手,就遲了。到時候就算公子登位,麵臨的也將是楚國大軍!”
元司馬大為讚同:“申丹師說得不錯,須得立刻動手,襲爵之後,抓緊報知郢都!”
吳升搖頭:“不行,現在就報郢都,請公子呈文,必須趕在郢都決定之前將襲爵之事報過去!”
易樸遲疑:“尚未登位,如何呈報?若事機有變,豈不貽笑天下?”
吳升道:“此事必成!若不成,我等性命皆休!還管誰來笑話麼?”
眾人頓時醒悟,當下由易樸執筆,匆匆草就一篇,也來不及字斟句酌,到用印時,幾人又麵麵相覷起來。
吳升道:“請公子模仿君上筆跡。”
易樸和庸季心驚膽戰:“此為矯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