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
靳睿伸手,用碰過窗台積雪的冰涼指尖點了一下黎簌的額頭:“行了,總算笑了,晚安。”
“你等一下。”
“怎麼了?”
黎簌手裏捏著小蘑菇冰箱貼,被凸起的線條硌著,仍然忍不住問出口:“你真的戒煙了麼?”
“戒了。”
頓了頓,靳睿說:“你不是不願意我抽麼?”
黎簌嘟嘟囔囔:“我不願意好幾個月了,也不見你戒”
別人一說,馬上就戒了。
完了,她又想罵人。
想把麵前的窗戶也摔上,最好把他那張臉拍扁!
小姑娘眼睛一轉,就知道她沒憋著什麼好心眼。
靳睿有些好笑:“這是因為我戒煙不開心了?你剛才摔門那一下,我以為我戒錯了,讓我複吸呢。”
靳睿這次出來沒穿羽絨服,隻有一件毛衣,聽楚一涵說,那是什麼馬海毛,上麵一層小絨絨,隨著夜風輕輕擺動。
他說的什麼意思?
不是因為新朋友?
不是因為聽了別人的話?
是因為她?
黎簌莫名緊張:“因為我說不讓你抽煙,你才戒的嗎?”
考試都沒這麼緊張過,緊張得呼吸都不順暢了。
但靳睿笑了笑,他說:“那不然,還能是因為誰?”
好熱。
今天真的有零下30度嗎?
感覺高領毛衣太悶,悶得脖子耳朵都發燙。
黎簌掩飾似的偏過頭:“誰管你,抽唄,到時候爛肺子的又不是我”
嘟囔完這些,她又叫住靳睿。
帶著些自己都難以明白的“算計”,用黎建國一樣苦口婆心的語氣,和他說,有件事我得提前說好,我們現在是一個團體,是一個tea,有什麼事情都是共享的。比如說,誰要是交了新朋友,或者,有了什麼其他方麵的動態,那得及時和團體成員說,隱瞞是不行的!
靳睿對此沒有異議。
隻笑她,說她這個tea條條框框還挺多,像在搞邪教似的。
“那你聽不聽!”
“聽,你說什麼我沒聽了?”
很神奇,她那些蹙在眉心的小褶子,被他一句話撫平。
靳睿走後,黎簌把扭蛋球裏掉出來的小東西收好。
裏麵有塊糖,橙子味的,她撕開放進嘴裏,這個有些荒謬、有些不可名狀的夜晚,在橙子酸甜的味道中漸漸過去。
最沒天理的是,明明在過廊站了半天的是靳睿,早晨起來,被自己一個噴嚏打醒的人卻是黎簌。
她感冒了,夾著體溫計坐在早餐桌邊喝粥時,聽見黎建國和某個老夥伴通電話——
老人聽上去像是在開導別人:“嗐,那是看你和老趙頭玩得好了,前天你和老趙頭去市場一起買帶魚也沒和他說,他才生氣的。老李頭就那樣,那個詞兒叫什麼來著,對對對,占有欲。占有欲太強,瞧見你和別的老頭走得近不開心”
老李頭是樓下李阿姨的爸爸,脾氣有點怪。
黎簌嗓子疼,咽下米粥,痛苦地皺了皺眉。
她想,她可能也和老李頭一樣,是對朋友的占有欲太強了,才會和靳睿莫名其妙發脾氣吧。
掛斷電話,黎建國從屋裏出來,放下手機,和黎簌說:“體溫計到時間了,給我看看。”
黎簌把體溫計拿出來,376度。
吃了退燒藥和感冒藥,還是堅持上學去了。
期末考試前,堅決不能請假!
黎簌這次感冒有些嚴重,吃過藥退燒幾個小時,每到晚上又會低燒起來,咳嗽流鼻涕頭疼這些折磨人的症狀,一樣她都沒少。
元旦休息時,靳睿看不下去了,帶著她去城東的衛生院輸液三天。
黎簌怕針,針戳進血管時,她閉著眼睛,感覺到靳睿在她背上輕輕拍了幾下。
有什麼情緒一閃而過,但針頭刺進皮膚,她再沒心思追溯。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說,這陣子流行感冒嚴重,得了就不容易好,怎麼也得十來天,讓黎簌多休息多喝熱水。
正是期末考試前的最後時間,黎簌因為發燒難受,也因為複習到了最關鍵時刻,很少分心去想其他的事情。
她心安理得地認為,自己就是姥爺口中那種,對朋友“占有欲”強的人。
想想也是,換了是楚一涵突然和別的女生玩得好了,她也會有點難受的。
所以在靳睿家玄關櫃格上看到那本樂譜時,黎簌也很平靜地想:她不能總因為自己的占有欲和朋友發脾氣,那是不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