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念有些尷尬,想說點什麼打破,但黎簌已經先他一步開口,很平靜地說:“蘇學長,我先回去了。”
那天晚上黎簌沒跟著班級活動到結束,她提前回了寢室,坐在書桌前,靜靜發呆。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又一筆家教錢到賬。
很快就可以了。
再努力一下就可以了。
黎簌閉著眼睛想。
在其他人為就業焦頭爛額時,黎簌格外平靜。
她住在黎麗的住所裏,幾乎包攬了所有家務。
這些年都是這樣,隻要她在家裏,黎麗無論幾點回來都有飯吃。
偶爾吃飯時,她們也會在飯桌上有幾句交談,黎麗說什麼,黎簌都是順著她的。
隻有黎麗問她“周末是否回家”或者“幾點回家”這種問句時,黎簌才會短暫地愣神。
在她的認知裏,這裏不是她的“家”,隻是“住址”“住所”。
家應該是
她想起16歲時的豪言壯誌,想起那時候她拍著胸脯和姥爺保證他們都能考上帝都,然後讓姥爺住在學校附近。
家應該她當初的設想裏,那樣的地方吧?
9月的一天晚上,黎麗進門丟掉背包,洗過手坐在飯桌前。
她掀開保溫飯盒的盒蓋,裏麵是黎簌留給她的飯菜。
黎麗邊處理手機裏的信息邊吃飯,半晌,抬起頭,看向黎簌的屋子。
她每天早出晚歸,以為黎簌整天都關在屋子裏準備考研。
今天公司裏有合作終於談下來,她心情還算不錯,叫了黎簌一聲:“小簌,偶爾也出去走走,別又出什麼問題要我帶你去看醫生。安眠藥還在吃嗎?”
黎簌從書桌前抬頭,看過來,順從說:“偶爾會吃。”
“考研你報名了沒?不要錯過報名時間。”
黎簌沒回答。
黎麗也沒在這件事上糾結,她的手機在響,很快放下筷子,示意黎簌可以收拾餐桌了,然後接著電話去了屋裏。
她根本就,沒有報考。
黎簌緊繃著情緒,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卡裏的錢隻差一點點。
一直到手機震動,一筆收入打入卡內,她才鬆了口氣,腿軟到幾乎跪倒在廚房,下意識去扶住水池,才勉強站穩。
都結束了。
黎簌垂著頭,邊刷碗邊把眼淚砸進水池裏。
蘇青念在校園裏再次遇見黎簌時,她剛從圖書館出來。
說不上哪裏不一樣,但看起來,似乎比任何一次遇見她都更有生氣些。
他在背後叫了幾聲,黎簌沒聽見。
後來他撥了她的電話。
黎簌從外套兜裏拿出手機,一個陌生的帝都號碼,她接聽:“您好。”
“黎簌,看你身後。”
黎簌回頭,蘇青念在陽光下笑著,大步朝她走過來:“叫你半天你也不回應,這麼看著我幹什麼?你們班所有人的電話號碼我都存了,怎麼說我也是號稱你們班副輔導員的人。”
黎簌收了手機沒說話。
“你這是去哪啊?”
“去寄快遞。”
黎簌想,她要先去寄快遞,然後去火車站!
她要回到泠城去!
“啊,寄快遞啊,我車停在學校外麵,載你一程嗎?今天這天兒怪冷的。”
“不了,謝謝。”
蘇青念沒有要和她分開的意思,和黎簌一起走出校園:“也是,聽說你是泠城人?那邊更冷吧?對了,泠城那邊的滑雪場這幾年可太有名了,什麼時候有機會我也打算過去玩玩,到時候你來當導遊怎麼樣?”
“我沒去過,導遊不了。”
她都沒聽說過什麼滑雪場。
黎簌始終都不太開口,蘇青念就笑一笑說:“你話真少,從小就這麼文靜麼?我小時候我家裏人都說我是話癆,現在看起來,大人們應該更喜歡你這樣乖乖的小孩兒吧?”
她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