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如此,他一個夫子,隻經營著一家隻有二十幾個學生的小私塾,如何能夠無視偌大個隆安的富商官吏的權勢?
卻不料祁飛又低笑了一聲。
“非也,這十四年來,他青鬆門下,莫說是大官,就連個出仕的也無,甚至連個在他門下考取秀才的都無一人。”
“那城中孩童的父母是昏了頭不成?”江庚大為驚奇。
世人念書學習,往大了說是修身治國平天下,往小了說也是謀取金銀權勢。
但無論是哪種,光待在家中,把書卷翻爛了也沒用,不能出仕,那麼一切都是幻想。
既然如此,天下人念書,首先肯定是奔著功名利祿去的,這邱元正門下連個秀才都沒有,旁人還憑什麼對其趨之若鶩?
難不成這人也是身高八尺,容貌昳麗,儼然若神人?
祁飛看著江庚苦苦不得解的模樣,輕笑了一聲。
就連一旁原本挺高興的江星月,聽完此話之後,圓圓的小臉也拉下來了。
若是門下一個出仕的學子都沒,豈不是說明這夫子一點本事都沒有?
那這學,還上來幹嘛?
江星月想著,忽而眼前一亮,開口道:“祁大哥是說,青鬆門下無一人考取功名?”
江庚看了眼忽然開口的妹妹,眉毛一挑,也悟出了幾分意味。
祁飛一時愣住,隨後哈哈大笑:“我還以為你長兄說你天資聰穎隻是借口,沒想到江小妹果真是個心思活泛之人,沒錯,就是‘青鬆門下’無一人入仕。”
祁飛此時才真正地細看了江星月幾眼。
他的確是藏了個字眼上的陷阱,把江庚給繞進去了。
此時見得江星月比江庚還要快反應過來,他心中覺得,此事或許真的能成也不一定?
他可知道,自從八年前自家主子初到隆安城,在拜見完當地知縣之後便立馬去拜見這邱元正,但卻慘遭拒絕。
這小老頭的脾氣有多乖張,他也是知道的,所以在看見江庚應承下此事的時候,他心中才會這般窩氣。
“還請祁兄再多加解釋。”
江庚心中雖然已經猜出了大概,但卻根本不敢相信是如此,隻得繼續開口。
看著江庚臉上的凝重之色,祁飛壓低了聲音:“就是如你想的那般!這青鬆私塾中的學子,凡是束發之歲之後,都要被驅逐出這‘青鬆門下’!轉投他處!”
“十四年來,青鬆先生門下,棄徒共一百三十六人,其中中舉人者,七十八人,出仕七品官員以上者,四十三人,朱衣者一十五人,紫袍者三人!”
祁飛緩緩地將幾個數目念完。
江庚心中更是驚歎。
前世高考,也已是千軍萬馬走獨木橋。
但這科舉考試,比之千軍萬馬還要來得恐怖。
每一年科舉,考生不僅要與本屆學生同考,還要與其他考了多次的考生一同考試。
其中甚至有考了一輩子,已然頭發斑白的老人!
又豈止是千軍萬馬走獨木橋?
平常小鄉縣,數千上萬人裏,能出個一舉人都是件天大的喜事,更遑論這邱元正門下,出仕的比例幾乎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