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夜未眠的楚言銳飛到了A國,穿著深綠色的隔離衣,在本就人少的ICU更加顯眼。
麵前,是一個渾身插著管子的小嬰兒,像極了顧幽涼,隻是不似顧幽涼小時候的粉嫩,小小的臉頰透著病態的慘白,瘦瘦小小。
伸出手,楚言銳的手都快安寶的一半大。
他嚇的收了回來,生怕手會透過厚厚的玻璃罩傷著安寶。
“你怎麼在這裏!”
顧幽涼被裹得嚴嚴實實,從頭到腳都被一次性醫用帽子、口罩、隔離衣、腳套,但那種恨意卻從裏麵透出來。
纖瘦的手臂在隔離服裏麵空空蕩蕩,抓起楚言銳的胳膊力道卻大得很,一點一點的將他往外拽。
感受到顧幽涼的奮力,楚言銳看了一眼安寶,順從的跟著顧幽涼往外走。
大門前,顧幽涼將楚言銳一下子推了出去,用力的關上了門。
透過越來越窄的門縫,顧幽涼眼底的恨意是那麼的清晰。
楚言銳眼睜睜一點點看著,卻不敢伸手,哪怕一瞬間。
門關上的刹那,楚言銳的心疼的好像麻木了,但他依舊那麼清晰的感覺到了痛。
一點點退下身上的隔離衣,指尖都是不舍。
但他知道,顧幽涼絕不能忍受他看著安寶,他知道的。
可是那是他的骨肉......
“吖吱”一聲,關了許久的門又開了,藍色的口罩上,是顧幽涼紅腫的眼睛。
顧幽涼似乎沒有看見一邊的楚言銳,在更衣室換下隔離衣,用力的扔了口罩和腳套,一次性帽子。
楚言銳的眼睛被刺痛了一下,澀的難受至極。
在顧幽涼轉身離開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顧幽涼以前的手腕細細的,但摸起來卻柔弱無骨,而楚言銳摸上去驟然發現,她的手腕居然瘦成了這樣!
他竟然感覺到了膈手。
眼睛酸的厲害,他的眼眶一點點濕潤起來。
“涼.......涼.......”
“不要再這麼叫我!”顧幽涼突然變得像隻炸了毛的貓,怒目而視,眼裏的恨意更濃。
“楚言銳,你沒有資格這個叫我,你滾,我和安寶不想見你。”
“我知道.......”他當然知道她們不願意見到他。
楚言銳看著手心,卻舍不得放開。
下一瞬間,他用力的將顧幽涼抱緊懷裏,緊緊的箍著,閉著眼珍惜這一刻。
顧幽涼足足三十秒才回神,眼裏變得不可置信,楚言銳居然這樣做?
他明明知道她的恨意,他是在故意惡心她嗎?
但最讓她不可思議的是,為什麼她還有一點眷念的感覺?
為什麼?
她不能接受,猛地掙紮出去,轉身逃離了醫院。
醫院外的一條街道,顧幽涼蹲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緊緊的擁著自己,心裏細數著這兩年來發生的事,一點點更恨自己。
她不明白,自己怎麼可以這麼沒有骨氣,她該是恨死他才對啊。
恨到以死結束自己的愛,恨到想要親手殺了他。
但為什麼剛剛她竟然會有那樣的感覺?
最後,夜色濃鬱的仿佛要滴下來的時候,顧幽涼站了起來,大約是這具身體還愛著他吧。
多麼可悲,她那樣恨他,卻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