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英華私立高中,天有些陰,陳羽把車停在路邊,安靜地坐了一會兒。
“刷遺願麼…”
他輕聲念叨著,有點懷疑自己能不能繼續下去。
前世當醫生的時候,他很少涉及病人的生活,甚至會主動避開。
他能給出一流的救治方案,能做具有挑戰性的高難度手術,但他唯獨無法麵對病人的生活和情感。
那一張張渴望、倉惶、無助的臉,那一個個悲哀、沮喪、揪心的故事,每次都讓他感到醫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職業。
“哪怕是離譜點的願望呢…”
陳羽嘀咕著發動了車子,他不想再麵對這些悲哀了。
…
他沒急著回學校,而是先去了殯儀館。
“老張!”
他停好車,快步走到門衛室敲了敲窗戶。
睡眼朦朧的老張從床上爬起來,他揉了揉眼,有些困惑地看著陳羽,“大白天的,你來幹什麼?”
“找個人。”陳羽交待了一聲,快步進了殯儀館深處。
“找人?”
“你來這兒找人呐?”老張說著,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渾身一顫的同時一個骨碌翻身下床,快步跟上了陳羽。
我早就說了這小子不正常,指定是染上什麼髒東西了。
“喂,你給我慢點!”
老張追著陳羽喊道。
…
陳羽快步跑到了存放遺體的房間,他目光一掃,找到了少年所在的抽屜,用盡全力地一把拉開。
空了。
少年不在了。
陳羽深吸了口氣,雙腿一軟,身體倒退兩步。
“喂!”
“你小子到底要幹什麼?”
快步追來的老張凶巴巴地罵道。
“人…人呢?”陳羽看著老張,指了指空空如也的冷藏屜。
“誰啊?”老張湊了過來。
“一個小孩,十五六歲。”
“哦…”老張撓了撓頭。
“今兒他化妝,在隔壁呢。”
“還沒燒?”陳羽眼中一喜。
“沒呢,明天燒。”老張嘀咕著。
“老張!”
陳羽一巴掌拍在老張肩上,快步衝了出去。
“艸!”
“老子六十了!”
老張對著陳羽的背影破口大罵,陳羽的這一把掌差點沒把自己這把老骨頭給拍散架了。
陳羽一路衝進隔壁,很快就被趕了出來,無奈之下,他隻能在門外等著。
一個小時後,穆博文才被送回來。
“帥不?”
這是他見到陳羽的第一句話。
“臭小子。”
“我今天去過你們學校了。”陳羽在他身邊坐下。
“去那兒幹嘛。我可沒讓你去啊。”
“嗬。”陳羽伸手,輕輕捋過他的頭發。
“去看看你以前的生活。”
穆博文沉默,陳羽也沒再說話,兩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就這樣安靜地看著彼此。
“什麼時候走?”
半晌之後,陳羽悄聲問道。
“明天。”
“這不都化妝了嗎。”穆博文輕聲笑著。
“嗯…”
兩人之間又是一段長長的沉默。
來的時候,陳羽本以為自己有很多話要對他說,來了之後,陳羽才意識到自己隻是想再多看他一眼。
那些事情,還是算了,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