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鍾福自己來到經貿局辦公樓--也就是昨晚經過的紅磚樓--東邊單元三樓找到政治處的王可科長。他瘦瘦小小，四十多歲，黑框眼鏡後麵小眼珠一眨不眨的盯著鍾福看了一陣子，好像想從他身上看透他的所有一切。
鍾福有點心虛，小心謹慎地把雙向選擇表遞過去：“黃局長讓我過來找您，說可以幫蓋個章？”
王可看都不看就接過去，皮笑肉不笑地說:“哦，局領導早上開會研究過了，我知道這件事，歡迎你以後加入我們單位！”
鍾福陪著笑臉說，“多謝領導關心！”
王科長把早就準備好的一份簡曆交給鍾福，交代他：“交給你父親，記得請他盡快幫忙落實！”
鍾福滿臉誠懇地表態：“一定一定！”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鍾國明這邊，在向領導彙報這件事的時候，本來以為會不太順利，沒想到部長準備被組織上提拔，心情比較好，說：“現在各個單位都能弄到錢發獎金，就咱們是清水衙門，我原來壓力也很大啊。老鍾，你為咱們大家解決了每個月發獎金問題，也算是幫我一個大忙。我也會盡量幫你忙的，適當的時候我先跟其他領導通通氣。”
老鍾知道，他說到這樣，事情就基本上算成了，趕忙表示：“多謝領導，以後有啥事需要，我一定盡力幫你！”
部長微微一笑，他就需要部下這個態度。很快組織部門就要找身邊這幾個人談話，自己這次晉升需要每個人都給自己說點好話。這老鍾一直都太傲氣，本來還怕他到時候亂說。總算也有老鍾求自己的時候了，現在私底下有了這個交易，自己的事情應該是萬無一失了。
從父親手裏拿到蓋了章的雙向選擇表，鍾福應該是吃了定心丸。可他總覺得哪個地方不對勁，也說不出怎麼回事，隻是心情並不像事前想象那樣好。
寒假很短。春節剛過幾天，鍾福就告別家人，買了回南京的火車票。坐了三天綠皮車，到上海轉車，一路奔波，學生時代最後一次返回南京學校，以後再回來就是母校了。宿舍在8舍808。老八馮東寒假沒有回家過年。他家在雲南和順，一來一回要八天內轉多趟車，非常麻煩，短短的一個寒假還不到二十天。工作已經由家裏幫聯係好了，是一家生產儀器儀表的國企，所以懶得回去。
這宿舍左右各四個架床，上下鋪共住8個人。門口兩邊各隔成4個櫃子，每人一個，可以放衣服、被子、雜物。房間中間放了一個大桌子，分配8個四腳凳，這是提供給大家學習用的。不過，8個人都不愛學習，在宿舍學習會影響到別人情緒，所以大家有個潛規則，誰想學習就跑到教室、圖書館那些地方去學。宿舍就是個娛樂休息放鬆的天堂。
每個宿舍男生都按年齡排序，就像梁山泊好漢。鍾福在8個人裏排老三。
老大是成俊傑，內蒙赤峰的，據說是成吉思汗的後代，一米八的個頭，留著快到肩的長發和鼻下兩撇細長胡子，雖然瘦，可是走起八字步來很有港片中黑幫老大的派頭，加上想事情比較細心周到，所以他有啥建議，大家都很少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