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春墜淚,淺菏夏笑妍。”她想著這句詩,薄薄眼眸中便飛出了冷意。
“什麼燈謎能難倒你?瞧了這麼久?”一個聲音低低的在她身邊響起。
笑菲微驚,抬眼看到一張哭泣的臉笑了:“人人都愛買笑臉娃娃,你偏要與眾不同。”
“我看到你是在笑,你看到我是在哭。正好應景,不是麼?”戴著哭臉麵具的人身材高大,穿了件銀白繡福字底花錦袍,腰結玉帶,掛著香囊荷包壓袍金墜角,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少爺。
他不等笑菲回答,引著她往前走。七轉八拐來到河邊,帶著她上了條畫舫。無雙領著嫣然,並同幾個便裝的侍衛跟著上了船。
進了艙中,那人才摘了麵具。麵容俊美,嘴角噙得一絲笑意,正是當今三皇子高睿。
“江南貢米出事了。皇上今天知道了消息,令戶部與江南道查辦。”笑菲沒有取下麵具,連多餘的寒喧都沒有,遣詞酌句將消息說了一遍。
年關時節,駐紮邊境的軍隊中突然有數十名士兵嘩變。
邊境天寒,要防著北方契丹八部過境搶掠,士兵不敢懈忌。能吃頓熱呼呼的好飯食就算過年了。正巧司糧庫運來的軍糧到了邊境,夥房連開十袋軍糧裏麵都是發黴的陳米。細查這批軍糧有七成都是黴陳米,夥房也沒撤,將新舊米混在一起煮了。年三十那晚喝了酒的士兵吃著黴陳米發起瘋來,有十來人當場脫了軍衣不幹了。
武威將軍丁奉年當即立斷斬了鬧事的士兵穩定軍心,同時遣心腹飛馬入京拜年。他給司糧庫官員送了份厚禮,暗示軍糧有問題。
丁奉年長年領軍駐邊,軍糧軍餉是安軍心的頭等大事。他私下裏以為司糧庫對他有所不滿,故意將往年庫房裏的陳黴米送了來。他送了厚禮沒有聲張此事。賣了人情同時也拿捏了司糧庫的把柄。丁奉年覺得處理得甚是周到。
誰知司糧庫接了他的消息卻大為震驚。因為丁奉年會做人,司糧庫特意將從去秋江南道漕運至京城的新米調拔給了他。司糧庫遍查所有江南貢米庫房,庫房中仍有千餘包是發了黴的陳米。以陳米充新糧是砍頭的大罪,掌管糧庫的官員嚇得渾身冷汗。
糧庫重地,若說這幾千包陳黴米是在糧庫中被調換,絕無可能。偏偏有冊在手,入庫手續齊全,江南道糧運司完全可以推卸責任。情急之下,司糧庫有兩名官員投繯自殺,這才將案子捅到了禦前。
“我知道。消息一出我就在想,菲兒一定會來燈節,會迫不及待地告訴我這個消息。”高睿聲音很輕柔,含著一點點欣喜,一點點感動。聽到任何一個女子耳中,都會被他的聲音蠱惑了去。
“那當然,我生怕三殿下吃了虧,若是爭不過大皇子,笑菲將來的榮華富貴找誰討去?”笑菲嬌笑著回答。臉上的麵具還戴著,她並沒有取下它的打算。
高睿執了笑菲的手,專注的看著她。
大皇子熙有著和明帝年輕時一模一樣清亮雙眸,眸底總帶著看似溫和無害的笑容。高睿的眼睛卻像皇貴妃,江南水鄉清晨霧起的煙波浩渺,讓人看不清眼底最真切的神色。瞳孔深處偏偏又有兩點晶石般明亮的星光在閃爍,吸引著人一頭紮進去,想看個清楚明白。
此時燈光下,他的眼神中隻露出對笑菲的深情,那雙眼睛盈滿了見到她的笑意喜悅。高睿柔柔瞧著笑菲,半句不提江南的案子:“怎麼不取了麵具?臉怎麼了?”
“今日貪雪景在院子裏曬了會太陽吹了會兒風,起疹子了,怕嚇壞了你。”笑菲懊惱的抽回了手,扶了扶臉上麵具。
“無雙!”高睿沉下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