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我還道是哪個呢?原來是縣衙裏的白姨娘啊!失敬失敬!”正要將挑中的釵環交給滿臉堆笑的老板的白紫棋,聽到身後熟悉又飽含著不屑的聲音,臉一下變便得青紅交加。
縣衙裏的白姨娘,這稱呼被人當眾叫出,真是說不出的難堪!
包韻竹見她臉色難看,心中有股痛快之感,以為毀了她們便可以進紀家門了?休想!
另一旁的王凝青嗔怪地瞪了包韻竹一眼,“韻竹姐姐真是的,姨娘姨娘這般叫著多難聽啊,以白家姐姐此等絕世姿容,將來說不得能讓人喚一聲夫人呢!”
“噢,也是也是,我真該打、該打!”包韻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裝模作樣地輕輕拍了拍臉龐,惹來王凝青一陣陣嬌笑。
兩人這般旁若無人地取笑,讓白紫棋臉色越來越難看。
白家、包家與王家三家原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的,可偏偏上一回包王兩家小姐卻在白府落水,包韻竹與王凝青可不是家裏那些上不得台麵的庶出女,她們自來便是家中最為得寵的嫡小姐,這吃了虧又哪有咽下去的道理。原是互看不順眼的包王兩人一下便聯合起來,既然她們得不到,你白紫棋也休想得到!
如今在耒坡縣裏,三家雖明麵上關係一如既往,可隻要稍留意一下便清楚,明顯包王兩家關係更加親近,平日或明或暗地擠兌白家,雖不至於扯破臉,但三足鼎立的情況卻是打破了的。亦正因為此,白家才急於求同盟,而在縣城裏除了他們三家,便是官府了。
官商要搭上路,一靠錢,二靠色,可這些白府能做到的,包王兩家一樣可以,甚至還能做得比他更好,若是顯不出自家來,那所做的意義並不大,是以白家才不得不考慮其他法子。
隻可惜縣城裏最大的官紀淮家中人口簡單,隻得夫妻二人,夫人柳琇蕊又不是那些個愛湊熱鬧的,平日對城中各夫人亦態度平平,說不上是冷淡,可絕稱不上熱忱。而年輕的知縣又有幾分書生意氣,加上又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處事與曆任老油條般的知縣大為不同,讓他們頗有些難下手。
好不容易來了個孫紀氏,據聞頗受紀知縣敬重,白夫人心思一動,便主動結交,一來二往的還真讓兩人聊到一處去了,簡直有幾分相逢恨晚之感。
那些個流言,似真似假,真真假假,白家完全是進可攻,退可守。若是對方願納,那自是皆大歡喜;若是對方不願,到時白夫人懇請孫紀氏出麵澄清一下,隻道是孫紀氏喜愛白家小姐,故才三番四次邀她上門,縱是白紫棋進不了門,可白家與縣衙關係的親近亦揚出去了。畢竟,孫紀氏雖是出嫁女,可她卻仍是紀知縣的長輩。
當孫紀氏再一次向紀淮提出納白紫棋進門一事時,紀淮聯想到這幾日非但沒有平息,反有愈演愈烈之感的流言,心中也開始感到不妙了。
“姑母,納妾一事還請姑母莫要再提,別說侄兒不會同意,便是爹娘亦是不會點頭的。柳家一門雙爵,侄兒不過區區一狀元,朝中並無半點人脈,三元及第雖是好聽,可比白身也不過稍勝些許,嶽父大人肯將女兒下嫁,不過是瞧著紀家家風清正,亦是因為侄兒的一片真心實意。如今妻子有孕在身,侄兒不但不知體貼,反而再納新人,此等行為若教爹爹知曉,定會打斷侄兒的腿。若是國公府長輩們得知自家姑娘竟受如此委屈……”紀淮端坐椅上,正色地道。
孫紀氏臉上一僵,有幾分不自在地別過臉去,當年弟媳婦有孕時她亦是勸過弟弟抬一房妾室進門侍候的,哪想到卻遭對方拒絕。如今時隔數十年,她再一次在侄兒跟前聽到了那番話——“……妻子有孕在身,作為夫君的不但不知體貼,反而再納新人給她添堵,此等行為簡直讓人不恥……”
她有幾分沮喪,她這般做還不是為了紀家的子嗣,若不是擔心紀家會斷了香火,她一個出嫁女又何必三番四次招娘家人恨!
紀淮自幼便見識過她與母親紀夫人之間的不愉快,雖亦時常為母親抱屈、鳴不平,可孫紀氏待他卻一向親厚,這一點他無可否認。如今見孫紀氏神情沮喪,不禁輕聲安慰道,“姑母難得來一趟,不如便安安心心住下來,若是姑母不急著回去,便等著侄兒榮升父親之後再歸家,您瞧著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