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淑容心疼地一下又一下按捏著她的小腿,“聽話,閉上眼睛什麼也不用想,娘守著你,好好睡上一覺。”
柳琇蕊鼻子一酸,望著她慈愛的臉,含淚點頭,乖乖地合上眼,努力將腦袋放空,不去多想其他事,小腿上輕重得當的按捏讓她微蹙著的秀眉漸漸散了開來,不多久,整個人便墮入了夢鄉當中。
見女兒睡著了,高淑容也不敢大意,手下的動作依然不含糊,一下一下地按捏著,隻盼著女兒能睡個安穩覺。
離發動的日子越來越近,整個國公府嚴陣以待。柳琇蕊原想著回自已家中生產,畢竟那才是她與紀淮,以及肚子裏的孩子的家,可高淑容及李氏嚴辭拒絕了,隻道如今是非常時刻,什麼禮節規矩都比不上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重要。柳琇蕊拒絕不得,隻得安心地在府中待產。遠在燕州的紀家父母雖有心前來,可是前段日子一場水災,災民四處逃散,路上並不太平,柳琇蕊不敢勞動他們,去信言辭懇切地讓兩老安心在家,她定會好好照顧自己及肚子裏的孩子,這才打消了兩人欲上京的念頭。
下.身那一陣陣有些遙遠,卻又有幾分熟悉的痛楚傳遍四肢,柳琇蕊急促地喘著氣,額頭汗水一滴又一滴地滾落下來,直到那痛楚越來越密,她終是忍不住呻.吟出聲。
“若是疼便喊出來,沒事的,娘在呢!”高淑容強壓下心中慌亂,一邊替女兒拭去汗水,一邊柔聲道。
柳琇蕊隻覺得整個人快要被那一陣強過一陣的痛撕裂了,耳邊那聲聲安慰、打氣她好像都聽不到一般。痛,不可抑製的痛,痛得她腦中空白,隻恨不得就此死去,也好受此酷刑。可身上的痛卻依然無法壓下內心的空落,這一次,沒有人在窗外大聲喊著她的名字,沒有人再說那些‘不生了’的傻話……
“阿蕊,再用力些,再加把勁孩子便出來了!”見孩子久久不出來,高淑容也急了,尤其看到女兒虛軟無力地躺在床上,整個人像是被汗水浸泡著一般,她心裏又急又怕。
“拿參片來!”李氏見情況不妙,當機立斷,大聲吩咐下人拿一早準備好的參片過來,用上幾分力度將柳琇蕊緊緊咬著的牙關扒開,將參片塞了進去。
柳琇蕊暈暈沉沉的,仿佛聽到娘親帶著哭音的聲音、大伯母焦急的叫聲,還有許多人進進出出,或喊或叫的聲音。
突然,一個異常熟悉又安心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阿蕊,我回來了!”緊接著整個人便落到一個寬厚的懷抱中。
她努力睜開眼,透過迷蒙的視線,見一臉胡渣的紀淮出現在眼前,“紀、紀書呆?”
“嗯,是我,我回來了,就在你身邊陪著你,乖,咱們再用些力,把易生的弟弟或妹妹生下來!”紀淮強壓著顫抖的身軀,用力地抱著她,在她滿是汗水的臉上落下一吻。
“夫人,再加把勁,孩子的頭快要出來了!”產婆見她醒了過來,趁機勸道,雖說男子進產房於禮不合,可如今還有什麼比產婦母子平安更重要!
這個人回來了,在她最需要的時候趕回來了,刹時間,她覺得快要散盡的力氣似是又回來了,充溢全身,她緊緊抓著紀淮抱著自己的手,聽從產婆的指揮一下一下地用力,當最後一波痛楚來襲時,聽著嬰孩落地的哭聲,心中一寬,一下便歪在紀淮懷中。
見懷裏人突然便軟了下來,紀淮原就蒼白的臉上‘唰’的一下變得慘白慘白,他顫抖著將手放在她的鼻子處,隻到感受到輕微的呼吸,才徹底鬆了口氣。
同啟十六年,柳琇蕊產下了次子,紀家的數代單傳,至此被徹底打破了!
“既然他哥哥叫易生,他便叫易養吧,這樣人家一聽便知道他們是哥倆!”溜回府看望新得的小外甥的柳耀海,聽到高淑容等人在討論著紀家二少爺的小名,滿不在乎地道。
易、易養?高淑容嘴角抽了抽,順手抓起盤子裏的桔子朝他砸過來,“沒個正經的混賬!”
柳耀海眼明手快地接過娘親砸過來的桔子,用力一掰分成兩半,再兩三下將皮剝幹淨,桔瓣塞進嘴裏含含糊糊地道,“易生易養,多順溜啊!”
“走走走走,別在這礙手礙腳的!”高淑容嫌棄地向他揮揮手。
柳耀海摸摸鼻子,訕訕然地被趕出了門。
易生養,多好的名字啊!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