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人看來,莊彥之在林非辰心中造景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幾個呼吸那麼短暫。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見林非辰倒在台上昏迷不醒,而莊彥之則昂著頭站在一側,目光冷冷地盯著他。
時間一息一刻地過去,成牧和川子緊張地看著台上的林非辰,他依舊保持著那個蜷縮的痛苦姿勢,沒有醒來。
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紛紛猜測莊彥之應該會是下一任文聖,很快又為林非辰回到文士品階而惋惜。
“噗——”
一口鮮紅熾熱的血從林非辰口中噴出,他緩緩睜開眼,雙手撐住身體,像是從無盡的苦痛中掙紮出來一般慢慢坐起,臉上的神情是心如刀割,是心血為枯。
“林賢侄,可還支撐得住?”
站在身邊的莊彥之掃了他一眼,故意關切了一句。
林非辰艱難地抬頭望了望巷口,一個人影正朝這裏奔來,他鬆了口氣:“我輸了。”
莊彥之的額間隨即浮現一道全橫,熒光閃爍間,一個六爻俱全的坤卦呈現在眾人麵前。
文道的新任文聖決出了,眾人以為自己會為此歡呼雀躍,高喊文道昌隆,恭喜莊聖尊靈成得階。
然而空曠的街道此刻卻寂然無聲。
望著台上頹然而坐的林非辰,他們突然覺得心裏空了一塊,怎麼都填不滿。
他們回想起當年林徽先生為文道鞠躬盡瘁,為製止奪靈邪仙的肆虐,甘願赴死。
而他的大兒子在父親的葬禮上是如何地堅韌持重,忍痛無言,後來又接過父親的衣缽,坐上文賢之位,默默守護乾元穀的安危,隻要穀中發生了大事,總能見到林非辰出現。
他們低頭努力回憶,卻想不出莊彥之曾經為乾元穀做過什麼,似乎自從傅山長讓出文賢品階後,這位莊文賢總是深居簡出,隻在年節上致辭,平日裏從來見不到他的身影。
文聖為什麼不是林非辰?
文聖怎麼可以不是林非辰?
難道一定要用法術的高低來衡定到底由誰來執掌文道沉浮?
幾個大膽的念頭在眾人心中久久回蕩,他們麵麵相覷,張了張嘴卻喊不出一聲“恭賀莊聖尊”,隻有那名文士在竭力地大聲稱頌。
莊彥之初得文聖尊位,台下卻一片安靜,他突然有些恍惚了,感覺自己像在夢境中一樣,即使得到了一切,卻早晚都會煙消雲散。
他拂了拂衣袖,沒有半點去扶林非辰的意思,鎮定自若地走下台,來到成牧麵前,上下掃了他幾眼,目光落在他腰間閃爍的灰銀文氣上。
馬上就要得手了,語形三境,隻要這荒野之人融合文氣,自己再用上奪靈術,就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文以載道。
等到那時,乾元穀中還不是唯我獨尊!
升階時沒有恭賀聲又算得了什麼,這些愚昧無知的中州人,早晚都是我的腳下蟲蟻,讓他們暫且鬆快幾日又何妨。
他冷笑一聲,在眾目睽睽之下粗魯地扯住成牧,卻被護在身邊的川子一掌拍開。
“不識好歹!”
他右手疾伸,直直衝著川子的後脖頸而去,想捏住偶人身上的致命要害,毀掉承載他精魂的肉身。
“住手!”
遠在巷口的身影終於奔到此處,眾人扭頭看去,隻見一名麵色黝黑的寬袍男子匆匆而來,還沒跑到跟前,就語形出一條繩索,用力甩過來,卷住莊彥之的右手向後猛地一扯。
這人是誰?
好大膽!居然敢跟新任文聖動手!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見那黑麵君迅速奔到成牧和川子麵前,高舉一支熠熠生輝的荼白狼豪,朗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