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穀縣還是那個老樣子,白玉湯所坐的船在西涼河的碼頭停下,少年下了船便在河邊的福客來飯莊坐下。

福客來飯莊與後來的同福客棧不同,這裏隻是一個小的飯館,不包含住宿業務,東西也隻是些聊以果腹的家常菜,與真正的酒樓相去甚遠。

不過因為西涼河是七俠鎮的重要交通樞紐,所以這裏的客流量並不少,畢竟西涼河從東至西,福客來飯莊與十八裏鋪離得又不算遠,且就在橫跨西涼河的白石橋下。大多數趕路而來的旅人都願意在這裏吃上一頓。

白玉湯亦是如此,他剛剛坐下,飯莊小二便湊了上來,手上拿著幾張寫著菜式的竹牌,滿臉堆笑的問道:“客官遠道而來辛苦了,要吃些什麼?”

白玉湯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道:“麻煩給我來一壺酒再來一碗陽春麵,還有,小二我要跟你打聽些事情。”

店小二看到完完整整的一錠白銀擺在麵前,眼睛都看直了,要知道一碗麵一壺酒甚至都不需要一錢銀子,但這一錠銀子卻能頂上他兩年的工錢。

原本就麵露笑容的臉變得更諂媚了起來,當即點頭哈腰道:“客官有什麼要打聽的,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白玉湯淡笑問道:“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你可知道平穀縣有沒有一個喜歡畫畫,聽書的老頭?”

店小二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客官你這就有些為難我了,如果說平穀縣誰的畫是最好的,那我倒是能說出來。畫畫老頭什麼的平穀縣實在太多了。”

白玉湯點頭表示理解,又饒有興趣道:“那你倒是說說,這平穀縣誰的畫畫的最好?”

店小二不假思索的回道:“左家莊的竇先生啊,他的仕女圖畫的那叫一個絕!一幅畫五十兩銀子起步。”①

說著又湊到白玉湯耳旁低聲道:“而就因為他的仕女圖畫得好,左家莊有一撮畫師都模仿他的畫風,又覺得仕女圖不可能超越他,所以都去畫春宮圖了……”

大概是覺得這種話上不得台麵,說完店小二的臉有些微紅。白玉湯卻從這幾句話裏得到了不少信息,心思轉換間問出了第三個問題。

“小二,這平穀縣裏一般賣畫的人都在左家莊嗎?七俠鎮和十八裏鋪呢?”

店小二想都沒沒想立刻回答道:

“如果是賣字畫的,平穀縣幾個鎮到處都是。

但是作畫的人大都聚集在左家莊,畢竟平穀的字畫商人已經形成了習慣去左家莊進貨。逢年過節的時候各店鋪掌櫃要給官府送畫打點關係,也都是去左家莊定製。”

白玉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看來他要找的這個畫畫老人多半就是在左家莊。

店小二卻又開口說道:“看客官的口氣,是要去左家莊找人作畫吧?那可能不太巧,左家莊除了像竇先生那幾個有名氣的畫師以外,基本都在前幾日去西安了。”

“西安?”白玉湯皺起眉頭:“去西安做什麼?”

“這位小哥不是本地人吧,西安花燈節都不知道?”店小二還沒開口,一旁喝酒的以位穿著長衫的中年男人,聽到對話擅自插了一句。

“每年西安花燈節,陝西各地的文人畫客都會把得意作品拿去燈會上賣。左家莊的畫師怎麼會缺席呢?”

白玉湯不解道:“不是燈會嗎?怎麼還和賣字畫扯上關係了?”

店小二笑道:“客官有所不知了,那西安燈會每五年一次,全國聞名。到時候不隻是陝西,連京城都有很多達官貴人聞名而去。據說今年仗勢也不小……”

長衫男人一拍桌子道:“相當不小!今年連京城的禮部侍郎和巡按禦史都要去欣賞燈會。要不然那些畫師能上趕著往西安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