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一經敲定,李忘塵又詢問劉正風等人,聽說是被一位神秘客人召見,便安下心來,回到客棧,等待李莫愁的消息。

入夜時分,房門輕響,李忘塵前去開門,正見到李莫愁站在門外,仍是那清絕冷傲的道姑,隻是臉色略顯難看。

李忘塵一看這模樣,心頭咯噔一下,問,“結果如何?”

李莫愁沉默不語,進得屋中,也不看李忘塵半眼,先左走兩步,再右走兩步,長籲三聲,又是輕輕一歎,始終以背對著李忘塵。

過一會兒,她才扭扭捏捏道,“我壞事了,你怪我罷。”

第一眼看她模樣,李忘塵心中已經猜到了七八分,李莫愁性子急,手底硬,確實做不了說服招攬的事情。但莫大、劉正風、曲陽三人都飽經滄桑世情,受不了的是虛偽江湖,而非李莫愁這樣的赤誠仙子,這三人身上的事兒應該沒壞。

有這三人同意,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他便笑道,“你是姑姑,我是侄子,這世上哪有侄子怪姑姑的,豈非大逆不道?”

李莫愁驚奇回頭,眼睛瞪得極大,“你真真的不怪我?”

李忘塵道,“真真的不怪你。”

他說話誠懇,笑容真切,李莫愁看了半響,總算安下心來,抱怨道,“哎,其實你也怪不得我,那嵩山派的幾人太難纏了,雖被我等擊潰,卻又四處拚命奔逃,費了好大功夫才斬草除根。等到我找去其餘目標時,首先是那姓木的對本姑娘無禮之至,我殺性一起,也顧不得許多了。”

她說著,豎掌如刀,朝著李忘塵做了個向下比劃的姿勢。

還“殺性一起”……怪不得成了那赤練仙子。

李忘塵暗暗嘀咕,卻也不甚在意,“那塞北明駝木高峰是邪道高手,殺了也是殺了,姑姑正是除魔衛道,做了大大的好事。等等,除此之外呢,不是還有南宮靈、卓一航、蘇少英麼?”

這幾人可都算少年英傑,背後靠山不小,丐幫解風算是最弱一人,也有七八品功力,而且再往上追溯還能去到大宋的丐幫總舵,喬峰和洪七公的威名自不必多言,在大明也如雷貫耳。

武當峨眉更無須提,當世正道高手之中,總少不了衝虛道長、獨孤一鶴、木道人三個名字。

這三人再算上薛家莊薛衣人門下的薛冰,真可謂是貨真價實的武二代,大明F4,自身武功可匹敵餘滄海這樣的三流掌門不說,背後的大佬也一個比一個給勁。

相比起來,令狐衝這華山大弟子隻能算是武二代中的邊緣人,這也實在沒辦法,他師傅一不小心,過幾年都得被別人追上了,更何況他。

李莫愁臉色一變,低頭道,“我……我也一個沒帶來。”

李忘塵嚇了一跳,“你真給全殺了?”

他腦子閃電般開始計算林朝英和這夥人的後台比較起來到底誰給力……

李莫愁道,“這倒沒有,隻是被我以一敵三給打敗了,我再說了他們幾句,便無顏留在此處,一個一個都跑了。”

她說到這裏,幾分自豪,幾分害怕,看了兩眼李忘塵。

李忘塵其實已算出來了,林朝英應該還是更給力一點,但還是鬆了好大一口氣,“這還好這還好,若你殺了人,隻怕不死不休,咱們是徹底留不得大明了。”

李莫愁也一愣,“那我是做對了?”

李忘塵苦笑一聲,“是是是,您對極了。其實以他們武功拙劣,被姑姑以一敵三而敗,自不該參與此戰。姑姑此舉說不得救了他們一命,怎能算錯。”

李莫愁本來以為自己任務未曾完成,一定遭到李忘塵喝罵,沒想到李忘塵能說出這番言語。

她聽得耳中,越想越有道理,樂嗬嗬笑了起來,“你說話倒是中聽……”忽地眼睛一亮,抬頭看向李忘塵,“哈,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任務也未完成,所以不好意思怪罪我!”

她爭強好勝,全忘了任我行之威脅,隻盼著能夠勝過李忘塵一畝三分。

而李忘塵失了三位強助,雖然這三人怎麼也不算至關重要的人物,還是不免失落,但是李莫愁這“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舉措一出,卻令他心中鬱悶一掃而空,忍不住笑了笑,心想這不是撞上來了嗎?

他風輕雲淡,腦袋偏過,盡量不太著痕跡地道出自己成績,道完了來一句,“哎呀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如姑姑神威啦。”

李莫愁一聽目標全數選入,甚至還帶上個並未計算在內的餘滄海,可算是超額完成任務了。這要是兩個人去鋪子工作,李忘塵是雙倍工資,自己隻怕還要倒給老板開錢,一時臉色不太自然,直說累了休息。

李忘塵心中得意,不太能夠表露,隻等李莫愁關上房門離開房間,才在房內哈哈大笑出聲,聲音張狂至極。

李莫愁在門外一頓,狠狠一跺腳,才回到自己房間。

李忘塵熄滅燈燭,洗漱上床,夜晚的客房靜悄悄黑漆漆,靜謐清幽,最是好睡眠。

但是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之後,李忘塵還是睡不著覺。

他想著兩日之後的劉正風金盆洗手會,將是何等慘烈危險。

過得一會兒,李忘塵忽地回過神來,這時怎能熬夜?趕緊運轉起玄武定心法,以收斂心神、拋去雜念,然後他漸漸閉上了眼睛,陷入某種奇特無比的狀態中去。

滴答。

仿佛是最為安靜的湖麵上落入了一滴水珠,激蕩起微小卻又真切存在的波瀾,悄然地擴散卻又悄然地消失,湖麵看似仍然平靜,深處卻已暗流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