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如此,頭頂仍有一股涼風揮灑,原來是李莫愁一劍打落了他頭上發冠,一頭長發隨他一滾散落開來,雜亂無章,甚是不雅。

周圍眾人均為高手,眼見這一招凶險之處,都傳來驚呼。

餘滄海誤認為這是眾人嘲笑,心頭一急,暗忖自己出了大醜,日後若要在江湖立足,此戰非贏不可,這女娃子劍法精妙,動作更快我七……五……嗯,三分,似乎出自名門,但她年紀輕輕,怎能比我四十年精純內功,我與她比拚掌力試試?

青城一脈劍掌雙絕,劍是鬆風劍法,掌是摧心掌。

這一念頭前後皆在電光火石之間,餘滄海滾地而躍起,動作行雲流水,抬手就是一劍刺去。

李莫愁將將追擊至他身前,眼見此劍,輕蔑一笑,一劍破去,卻覺手感不對,抬頭一看,長劍後根本沒有旁人,餘滄海一縮身已欺近自身。

原來餘滄海自那雙劍交擊的瞬間,便棄劍而急衝。

現下他一步闖入李莫愁三尺之內,右手暗運真力,已是一掌打來。

這個距離對劍客而言極為尷尬,長劍難以施展,足見餘滄海到底是一代掌門,有一些戰鬥智慧,知道揚長避短。

——但可惜的是,李莫愁是樣樣都比他長,全無比他短處。

李莫愁並不慌張,左手一掌擊出,輕輕鬆鬆隨隨便便,正對上餘滄海的手掌。

餘滄海心中一喜,可臨近接觸時提前感到對方內力激蕩澎湃,又猛地一驚。

他自然不知古墓派寒玉床的功效,李莫愁自幼棲身此床,修煉內功向來是事半功倍,內功自然不能夠與同輩等而視之。她一發力,丹田內八成內力猛地湧現出來,如同排山倒海,一泄而去,有一種摧枯拉朽的氣勢在裏麵。

隻聽砰的一聲,兩人雙掌一對,發出巨響。

旁人一看,便知道他們到了比拚內力的時候,人們竊竊私語,都認為以年齡記,李莫愁隻怕要吃虧了。

但這推論在短短數個呼吸之間就被推翻,但見李莫愁麵色如常,甚至還帶著一絲嘲弄愜意的微笑;而另一邊的餘滄海卻麵色僵硬,似乎常人口鼻不能呼吸一般,死死憋著一口氣,憋得臉都發紅了。

李莫愁叫了一聲,“去。”

手臂一送,內力再增一分。

餘滄海終於支撐不住,大叫一聲,被一股澎湃力量推飛三丈來遠,狠狠砸在一塊半破不破的石壁上,隻聽轟隆一聲,石壁竟被他一頭撞毀,上麵的一截直飛了出去。

登時石屑紛飛,塵埃遍布,他整個人也被反彈力道重重砸落地麵,趴著掙紮片刻,卻始終站不起身,看來甚是可憐。

到了此時,有眼睛的人皆知,餘滄海是敗無可敗,一塌糊塗了。

李莫愁擊出如此一掌,哈哈嬌笑,“我說你們是膿包卵蛋,你們還不相信!”

她一身武功在之前圍攻任我行時,看來也是不堪一擊,此時才真正盡顯自己本領,一時之間在場眾人除去莫大和不戒之外,竟都無必勝把握。

再加上她此番是關切自己愛侄,說些過分話語,著實情有可原。天門道人和定逸師太雖有暴躁脾氣,也隻能撇撇嘴,並不搭理她。

不過天門道人眼見餘滄海一派掌門,居然也落得如此下場,當下也是長歎一口氣,飛身上前想要將其攙扶。

過了一會兒,忽然發出一聲驚異,回頭怒視李莫愁,“李姑娘,此乃一時口角,你何以用毒!”

李莫愁冷哼道,“我可不是故意的,這是五毒神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又環顧四周,麵露喜色,“對了,你們快跟我去救李忘塵,若不願意,你們一人一掌,沒有我的解藥,都得給我小侄子陪葬!”

她語氣囂張,氣焰霸道,竟好像將周圍幾大掌門視作玩物一般,可以輕鬆搓圓捏扁。

這本來是不戒和尚以前做的事情,人類向來雙標,他自然極為看不慣,但是一念及李忘塵生死未卜,的確有自己一份責任,隻好拍拍自己的光頭,歎一口氣,縮在了原地不動。

而另一邊,劉正風和曲陽兩人均為李莫愁所救,但他倆又一心退隱江湖,既不願意與李莫愁為敵,又不願意跟著李莫愁去找任我行送死,隻好裝聾作啞,遠眺這劉府基業所鑄就的廢墟,似乎能從裏麵看出點音律妙理一般。

除此之外的眾人,莫大、天門道人、定逸師太,乃至於上官海棠、江楓、薛冰,一聽此話,都是臉色一變。

到這地步,他們才終於瞧出點不對勁來。

——這李忘塵還算少年英才,知書達理,說話好聽,有勇有謀,怎麼他的姑姑卻這般性情?她今次的舉止行事,簡直跟日月神教的人物如出一轍,甚至都更為過分!

天門道人放下餘滄海,長身而起,冷聲道,“李姑娘這樣霸道,在下不是不願意救李兄弟,隻不願意為人所脅迫——請了!”

說話間,腳尖一踢,也踢起近處的一柄寶劍,寶劍飛起,落在手中。

名門正派弟子也要講究江湖道義規矩,天門道人站了出來,其他人雖有意動手,卻還是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