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安靜下來,他甚至能以一種極為玄妙的狀態體會到邀月和李尋歡兩人的想法覺知,一個是掌握了氣神兩門法有元靈招式的小三合高手,另一位則是曆經苦戰的大三合宗師,他們的這一場對峙中隨處亦可見到常人難以企及的武學玄思。
場麵上變得極安靜,似乎掉落一根針也能被人聽到。
閑著也是閑著,李忘塵忽然靈機一動,運用“心隨意轉”,將精力、氣力都轉化為神力,神力值直線突破了四百。
他未來將會無限感謝此刻一閃而過的念頭。
這一舉動,令李忘塵霎時間猶如盲人複明、聾人得聰,目光所處的世界大大小小每一處,忽然變得纖洪畢現、美輪美奐,整個人的“竅”都給打開了。
這一瞬間,李忘塵再次有種自己整個人變得金光閃閃的錯覺,此前隻在“含光”狀態下的刹那體驗,現在竟可持續把握捕捉,隻是有一點不美,那就是自己全無體能內力,無法結合實踐體會,否則或許能找到幫助李尋歡的辦法。
無法主動探尋,李忘塵隻好以被動的姿態處理傳遞而來的信息。
他是這場戰鬥中至關重要的媒介,邀月想要殺他,心中的想法通過殺意而來,李尋歡想要護他,心中的念頭經由保護之意而來,兩個人都沒有瞞住李忘塵的意思,這其中的信息自然暴露無遺。
這下子,邀月隻知自己而不知李尋歡,李尋歡隻知自己而不知邀月,李忘塵卻是兩者兼知,他對這場戰鬥局勢的了解竟一時突飛猛進,進入兩大交手者也達不到的水平。
——哇,這一刻是二叔厲害,可惜他沒有捕捉到,若此刻出手,定能一舉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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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幸好,如果這一刻邀月出手,正巧是二叔換氣回氣的破綻,冒然出刀難以達到圓滿程度,大概率被邀月躲過,令她殺我而不死,大獲全勝以矣。
李忘塵不能動,不能言,但一顆心卻隨著這場戰鬥的須臾變化而不斷思慮起伏,隻覺得打開了一扇又一扇平日所未曾想到見到的武學大門,腦中如泡沫般浮起一個又一個武學構思。
這場以他為中心的戰鬥,幾乎等同於是前世遊戲中的練功房,不斷給他提供豐富無比的武學經驗。
漸漸地,李忘塵居然忘掉了很多事情,忘掉了心中的害怕,也去掉了什麼勇氣,他這時候才明白強撐起來的勇氣反而會顯現出自己的色厲內荏,恐懼的反麵從來不是勇氣,而是根本不在意——現在的李忘塵就是如此地不在意。
他當然也忘掉了去觀看江湖令係統,如果他能看到的話,會發現自己神力值數字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不斷地增加。
但看不到也能感受到,李忘塵甚至期待這場戰鬥能一直持續下去。
也就在這時——一切忽然停了下來。
氣機的一方消失了,是邀月。
李尋歡的力量立即自然而然如同潮水般撲了過去,眼看要大獲全勝,幾乎形成了一種連李尋歡自己也無法阻礙的“勢”,裹挾著他發出一刀——這正是風雲第一刀!
但見天上地下,劃過了一道無與倫比輝煌燦爛的光芒。
在這道光芒麵前,似乎什麼都是脆弱的、虛幻的、難以維持真實狀態的東西。光芒一閃而去,已來到了邀月的眉心前三寸的位置,刀氣凝聚內斂,並沒有對外界造成任何影響。
邀月卻身子一軟,不可置信地倒了下來,瞪大的雙眼裏露出無聲的嗬斥與憤怒。
而從她的背後走出來一個人,正是憐星。
憐星一手攙扶倒下的邀月,另外那畸肢上的長袖一揮,連續卷動成螺旋狀,層層削減飛刀上的氣勁力道。以她的功力,隻怕是李尋歡十倍不止,做到這件事情自然不難。
轉瞬間,飛刀上的力量盡數消失,眼看就要變成一柄普通的飛刀。
偏偏在這時,飛刀卻消失了。
是真真正正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如果這一刻時間凝固,就算把方圓三百丈的天上地下都給翻個底朝天,也絕對找不到飛刀。
連憐星也挑了挑眉,忽然想到了此前李忘塵的“含光”,一劍從身前斬來,劍光消失,劍勁卻從身後的虛空打擊,這應當是一脈相承的武學。但她能感受到含光的氣機,卻無法感受到小李飛刀的氣機所在。
疑惑之間,光芒一閃,憐星身子一震。
她的左胸已中了一枚飛刀,誰也不知道這飛刀從何而來,鮮血漸漸染紅了白衣。
小李飛刀,例不虛發!
憐星渾身一震,飛刀化作了碎片炸飛出去。
她抬頭看向遠處的李尋歡,一字字道,“好一個風雲第一刀!”
而另一邊,李尋歡臉色一白,踉踉蹌蹌後退好幾步,眼看就要跌倒,李忘塵趕緊過去攙扶著。
一觸摸才發現,李尋歡全身上下如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濕透了,渾身上下都是汗水,更大口大口地咳嗽起來。
李忘塵為他撫背,卻看向另一邊的邀月憐星,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剛才,憐星偷襲了邀月,然後李尋歡下意識地捕捉到這個“最佳時機”而發出小李飛刀,憐星卻為邀月擋住了這一刀。
但看她的模樣,雖還是被小李飛刀擊傷,但似乎並不改其強勢地位。
“此戰還是算了吧,姐姐。”憐星歎了口氣,看著地上被點了穴道的邀月,“你是天上的人兒,何須與一介凡俗拚命?”
邀月沒有說話,雙眼直視憐星,然後漸漸變得冰冷而淩厲。
憐星苦笑道,“回到宮裏,我甘願受罰,但今天……今天將是我這輩子第二次不聽你的話。”
她說這話時,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左足。
這是憐星第一次不聽邀月話時的代價。
說話間,她伸手一撫,長袖掃過邀月全身上下更多穴道,首次將多年來勝過自己的姐姐強行逼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