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滔滔,風煙平闊,黃鶴樓樓上樓下,仍有不少風流名士的墨跡詞章。
唯因黃鶴樓下的街道上,市販聚集,叫賣喧囂,充斥著一股魚蝦腥味和其他雞鴨犬豕的氣味,髒汙滿地,本來恁地詩意的黃鶴樓,已經麵目全非。
不過販夫、商賈們都知道,慕名而來此的人,未必旨在遊覽風景,乘機還可以逛逛市集。連同煙花女子,也停舟江上,簫招琴撫,陪客侑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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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忘塵圓臉笑麵,雙手空空,一身白衫,看上去是個極好親近的富家公子,漫步來到了黃鶴樓遊覽風景名勝。
周圍人看他衣著不凡、氣質華貴,都湊了上來,多作招呼。
有人要他去看看古玩字畫,有人要他去瞅瞅美人舞姬,有人邀請他聽聽婉轉蕭琴,李忘塵本來覺得很有趣,忽然目光移動,被某處吸引了注意。
他不管不顧,卻去往了街頭一處好大的空地,那裏一群人圍攏成圓圈,發出陣陣驚呼,交頭接耳,顯然是一夥賣藝者。李忘塵擠了進去,湊熱鬧般看了兩眼,隻見裏麵一個年輕人正在翻騰起跳,整個人影影綽綽,許久也不停歇,另一個年輕人坐在一旁,吱吱呀呀地拉著二胡,傳來悠長婉轉的曲聲,嘴裏相伴清喝,咿咿呀呀,聲曠氣足。
旁邊的人大叫道,“三百二十一,三百二十二……”聽起來,似乎在說那翻跟頭的年輕人,已連翻三百多個跟頭了。
而李忘塵一看這兩個人,就知道他們都是武功不俗之輩。
那個拉二胡、唱曲子的,將一些武功手法,運用到了吹拉彈唱上麵。
二胡的聲音本來淒厲慘淡,但是到了這年輕人手中,卻似乎能冒出一些鏗鏘有力、遼闊悠遠的意境,令人直覺看到了天高海闊,心胸中許多不平之氣頓去。
他的歌聲更是清亮透徹,宛若山呼海嘯一般,意境開闊,曲風雄渾,驟然撲來,有排山倒海的氣派,令人不自覺受其吸引。
仔細一聽,詞是蘇學士的“大江東去”。
常人都是用鐵板琵琶彈唱,方能迎合此詞浩大,但這人居然用淒厲二胡伴唱,也真是頭一回了。
這自然是內功深厚、招式純熟的象征,但若不曾真正學過樂理,深知深諳世情,也絕對無有這樣一番演繹。
而前方那翻跟頭的年輕人,則在樂曲歌聲之中繼續翻跟頭,整個人好似已停不下來,身影翻飛騰躍,令人難以想象他到底何來的精力。旁邊的人嘴巴連動,三百四十三、三百四十四一路念了下去,念得口幹舌燥,數都數得累了,他的動作卻還是一如既往地穩定而標準,呼呼呼呼風聲不住,令人心驚。
李忘塵目光一動,瞧見旁邊有個木板,上麵用毛筆寫著“此處請賞”四個大字,字跡居然也是龍飛鳳舞、神采內蘊,乃是極為出色的一手好字。
木板下擺著個鐵盤子,裏麵有三三兩兩的一堆銅板。
嘿,哪有這樣賣藝的?李忘塵忽然明白了,忍不住笑了笑。
通常的賣藝,是表演者先整個“彩行”,即開門見山的一套功夫,但卻止步於此,之後告一段落,由小童過來納錢。須得交上幾文錢幣,再令賣藝者說上幾句漂亮話語,方能繼續下去。
這般你來我往,賣藝者的身份自然放得極低,但卻往往能收獲頗豐。
而似這兩個年輕人的作為,卻全然是另一套了。
李忘塵試著上前交去一錠銀子,周圍人傳來驚呼,都以變化的目光審視這位圓臉公子。但賣藝的兩人目光隻是一動,看了銀子一眼,彼此動作卻絲毫不停,歌繼續唱,跟頭繼續翻,顯然並未被銀錢打動的痕跡,也更沒有停下來給金主感謝的意思。
這下明了了,原來是兩個心高氣傲的年輕人,估計是和自己有了一番處境,但是自己能放下心理負擔去偷錢啊不對,是拿錢,他們卻寧願靠本事過活。
不過現在看來,這思路似乎遇到了障礙。
兩人不可否認的有真本事。
但老實說,再好聽的歌曲,若唱歌著曲的是個男人漢子,聽多了也就膩了;再令人驚歎的跟頭,若一直就是這樣單調的翻跟頭,見久了也就無趣了。
兩人邊上時時圍攏著許多人,但人們來來往往,甚少有停駐下來久觀者,其中願意交錢的就更少了。
一看李忘塵這麼個一號金主、榜一大哥都未曾得到什麼禮遇,其他人更不願意交錢,反正交錢也是看,不交錢也是看,那麼為何要多費些禮金嗎?
大宋雖是富庶,也實在沒有那樣多有錢的閑人。
除了李忘塵。
他人來來去去,隻有李忘塵一直圍攏在這兩個賣藝人的身邊,蹲著看他們的賣藝。歌曲從鏗鏘有力的“大江東去浪淘盡”,變作纏綿哀怨的“楊柳岸,曉風殘月”,二胡曲風一變,淒淒慘慘,給人迷離幻夢的感受,許多旁人一聽,都忍不住落下淚來。
但眼淚可以去,銀子是萬萬掏不出來的。
隻有李忘塵在掏銀子,他是看了一會兒,就伸手掏出一錠銀子,又看一會兒,就又掏出一錠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