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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言語,王小石氣勢大起,白愁飛卻氣勢大去。
他神色一變,方寸大亂。
他立刻知道,自己絕非王小石的對手。
因為王小石所說的是真話,每一個字都戳中他內心的痛處。
沒有誰在為了一門武功而殺死一百八十二條人命後還能坦然自若,起碼白愁飛做不到。如果說這世上真有這樣一個規矩,一個道理,那麼他自己就首先難以遵循。
按照他的道理,他是不是首先該被淘汰?
而此時此刻,莫非就是淘汰他的時候?
白愁飛悶哼一聲,人已倒飛而去。他這一飛,像是一隻燕雀劃空,身體輕盈得如同風箏般沒有重量,眨眼間飄過了十五六丈,背脊已緊貼在院子的圍牆上,然後好像是壁虎般一路背貼著牆壁倒懸而上,消失在了牆壁的頂端。
他竟然要逃。
王小石怔了一怔,怒喝一聲,“停下!”聲如雷霆霹靂,震得遠處一旁的樹木簌簌作響。
身子一閃,踏步追殺而去。
院子裏就這麼一下,再次安靜了下來。
沒有人能想象到是這樣一個結果,白愁飛這個氣勢極盛、極大、極強的人,居然在王小石一番言語之下,不進反退,不攻反逃。
甚至,他還將天下第七這個親密戰友,也給拋在原地。
——但到底是被他拋棄,還是王小石將眾人拋棄,其實也說不準。
因為天下第七就在這短短時間,已經恢複了體能、內力,重新站了起來。
他傲然直立,麵目上的血已流幹,凝固成好似鬼麵紋身的可怖景象,身上兀自散發出陰寒而深沉的氣息,也仍是一隻獨臂,緊緊握緊那一隻包袱。
身上劍氣正濃。
恰烈。
勢劍“千個太陽在手中”,似已再度蓄勢待發,有能將對手轟殺的巨大可能!
李忘塵卻仍在盤腿而坐。
看到了這一幕,溫柔和郭大路都露出絕望神色。
另一邊的趙鐵冷、霍重等人,也神色警惕,因為天下第七並非是六分半堂的人,這樣一個危險人物得勢,是令任何人不安的事情,他對自己到底是敵是友,也實屬兩說。
更不提對趙鐵冷這個金風細雨樓的臥底而言,溫柔的命絕對要保住了。
天下第七看著李忘塵,緩步走來,左看了三圈,右看了三圈,就好像是在看一個珍奇的動物,又好像是一件從未見過的稀罕寶貝,目光細心得令人懷疑他對於一個女人有沒有這麼關心。
過了許久,忽然露出了陰狠的笑容,“你果然是受了重創,我被你騙了啊。”
這雖是令人挫敗的話語,可是天下第七沒有絲毫羞惱。
不管過程如何曲折,現在始終是自己站著,而對方坐著,而接下來自己仍會站著,而他將會躺著。
這不就夠了嗎?
李忘塵沒有說話。
天下第七繼續道,“我不得不佩服你,你確實是個夠膽子、夠腦子的人物,今日這一戰令我學到了很多。我敬你是個英雄,像你這樣的人,死了十足可惜,不如我也定下七招之約,你若能夠以現在狀態完成,我願意既往不咎,饒過你們如何?”
李忘塵還是沒有說話,甚至連神色都沒有動哪怕一下。
溫柔忍不住高聲道,“原來你竟也是個英雄。”
天下第七看也不看溫柔一眼,隻靜靜盯著李忘塵,等了好一會兒,終於是舒了一口氣,“到了這個地步,你也沒有回應——看來你真的是油盡燈枯了。”
原來他剛才那番話,其實都是說出種種會引起李忘塵反應的話語,看看李忘塵有什麼回應的態度。
因為王小石的斷然離去,令他十分不安,怎會有如此好的事情,難道真是那持刀拿劍的小子失誤?這會不會是某種陷阱?但現在看來,好像真是王小石一時氣急而追殺。
所以他不得不留個心。
這些話當然也都是假的,沒有用的。
郭大路悄悄在溫柔耳邊說了兩句,溫柔的臉一下子紅了,相比起現在情勢的危機,她更在意自己的麵子是否丟盡。
天下第七則已經閉口不說。
他向來是做大過說,往往不說,說就是做,說完就做的實幹者。
現在言語到了盡頭,已經說完了。
他立刻“做”。
——做殺人的事情。
天下第七直接出劍。
而且一出劍,就立刻是自己最得意,最強橫,殺力最大也最旺盛的“勢劍”。
包袱一抖,內力一激,千個太陽組成的金色劍氣狂瀾霎時再現人間,好像是大江東去般直流到李忘塵的麵前,又或者像是瀑布般千玉萬雪地傾瀉過去,疑是銀河落九天。
在這一刻,天下第七和李忘塵分明是同樣站在一塊大地上,但是旁人眼中,卻產生他們之間有高低落差的錯覺。
好像天下第七站在千百丈高的高處,而李忘塵站在低處。
好像天下第七伸手一抖,從包袱裏冒出的乃是一條長河,掛出一卷瀑布,轟隆轟隆,聲如雷鳴,以萬鈞之勢直瀉下來。
而這種力量,甚至都不用天下第七去驅動。
他隻需要將其拿出來,然後就有“大勢”令這力量去無有止境地湧現。
去克敵。
去製勝。
大勢所趨,勢必如此——如此勢劍!
但就在這關鍵時刻,天下第七卻忽然不得不收手。
撤劍。
劍氣遵循著大勢來到李忘塵的身前,眼看要將這大敵給徹底吞滅,可旋即以一種極為情急的勢態,倒卷而回,纏繞在天下第七的身側。而且天下第七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臉色之焦急,惶恐,就好像遇上了這世上最可怕的一件事情。
那就是“死”。
有死來襲。
彭,半空中響起了一陣刺耳的響動,天下第七的身子晃了一晃,剛剛纏繞上他身子的金黃色劍氣頓時破碎,化作漫天漫地金燦燦的光輝,漸散漸滅。
他手一按,打開的包袱猛然合攏,並且抬頭,腦袋朝著左邊晃了晃,又朝著右邊看了看,他做出這些動作的時候,根本不像是在看,而是用上了身上所有的感官,包括鼻子、耳朵、肌膚、舌頭。
忽然目光一動,聚焦在麵前的李忘塵身上。
他以困惑無比而又震驚無比,震驚無比而又恐懼無比,恐懼無比而又厭憎無比的口吻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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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忘塵慢慢睜開眼睛,“是老子我。”
這話一出,溫柔和郭大路同時忍不住歡呼起來。
天下第七一字一字道,“第六識。”
李忘塵微笑道,“此乃‘人間行走’,若無此法,小石頭怎會放心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