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宋虛與仇統(1 / 3)

李忘塵登上的這座孔雀樓,是臨安府的名樓,來來往往頗多熱鬧。

他直接來到了二樓一個靠窗的位置,點了好幾盤大菜,大酒,然後側過頭去,通過二樓的欄杆去觀望樓下的街景。

同時,也調節自己的心緒。

李忘塵從諸葛神侯府中走出來的時候,還帶了點激動,因為他一路通過了四大名捕的考驗,得到了諸葛神侯的支持,這對任何人而言都是足以自傲、驕傲的事情。

但在這一路上,他卻不由得想到了未來,想到了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想到了那可能會搞砸的一場大戲,激動立即就變成了深深的思索、謹慎、推演。

而當真正登上了孔雀樓,來到這個位置,點下好酒好菜,一切的心緒都沒有了,他放鬆得像是個躺在搖籃裏的嬰兒。

李忘塵心如明鏡。

接著他就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感受周圍的人身上了。

比如,樓下的酒肆有一個老人、一個少女在賣藝,老人臉上的滄桑,少女身上的青春,他們悠悠揚揚、清清淡淡的歌聲,就令李忘塵很舒服。

除此之外,賣針線的小夥子偷偷與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家打情罵俏,一個穿金戴銀、看上去年紀輕輕斯斯文文的闊太太,正很不顧形象地追打自己那不聽話的小孩子,買雞的和賣鴨的講價錢,滿臉橫肉的賣肉佬和挎著竹籃子的胖婦人喋喋不休地講價。

李忘塵看著看著,忍不住微笑起來,覺得人生真的很有趣。

但也有不那麼有趣的。

一個公子哥正在叫罵責怪自己的家丁,旁邊另一個家丁埋頭做事,一聲不吭,仿佛什麼也沒看見。

四名轎夫抬著一頂豪奢大轎子在路中央行走,他們汗如雨下,不住喘氣,經受日曬雨淋的肌膚,呈現出黝黑滄桑如老人般的狀態,但從短袖下顯露出結實有力的肌肉,又似乎和年輕人沒什麼區別。

孔雀樓正下方的乞丐朝著老板磕頭不止,隻求得到一碗飯食,卻給老板一腳踢開,慘叫哀嚎。

人間百態,都在這條街道上上演。

李忘塵卻沒有動,隻是看著這一切發生。

有人來到了他的身邊,影子照在李忘塵的身上。

那人又冷,又傲,但是又很直接地問,“你在看什麼?”

李忘塵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好像被打擾的不耐煩的神情,“我在看生活的百態。”

他甚至都沒有看別人一眼。

那人卻坐了下來,好像對這個問題很有興趣,很想和他談一談,“生活的百態也分很多種,不知道你見到了哪些?”說到這裏,他咳嗽了兩聲,自己用手帕擦了。

李忘塵道,“我隻見到了麻木。”

那人咀嚼了一下“麻木”兩個字,點了點頭,“你覺得他們過得不好。”

李忘塵道,“並不是都不好,但正因為有好有壞,那些不夠好的,反而尤為紮眼。”

那人問,“你為什麼不去幫幫他們?去教訓教訓家丁的主人,去讓那轎夫的老板自己去抬轎,去讓那乞丐進來吃上一頓飽飯,我看你並不是沒有這個本事。”

李忘塵道,“我好像隻說過自己看到了麻木,並沒有說我具體看到了誰,你怎麼知道是那家丁、那轎夫、那乞丐?”

那人卻道,“我隨便猜的,錯了嗎?”

李忘塵道,“你對了,但你並不是猜的。”

他轉過頭來,看著麵前這個病殃殃的公子哥兒,忽然露出一個笑容,“蘇夢枕蘇樓主,我知道你也和我有相同的感受,所以才看到了相同的東西。你問我為什麼不幫幫他們,我想先問問你為什麼不幫幫他們。”

沒錯,來到李忘塵身前的,正是金風細雨樓樓主,蘇夢枕。

在蘇夢枕的背後,則站著那英俊明朗,額上一顆黑痣的楊無邪,楊無邪正小心翼翼地觀察李忘塵的一舉一動,雙眼明滅閃爍,一看就是在不斷地思考什麼。

蘇夢枕將一句話脫口而出,“我幫不了。”

然後他繼續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的能力,照撫金風細雨樓,已顯得勉強,更不用說這天下蒼生、芸芸眾人了。”

這時候,楊無邪卻忽然開口,“但起碼有數萬人,因為公子而有了生計,這其中有工匠,有農人,有鏢局,有當鋪,有酒肆,有牧場……不一而足。”

他一開口說話,話語就好像是流水一樣,止也止不住地往外泄出,“除此之外,世人皆知道嶽飛將軍、丐幫喬峰誓死抵抗異族胡虜的事跡,但我們金風細雨樓也早就暗中支持前線,供出不少戰士、隊伍、軍械、甲胄,也出力保家衛國、抵抗外族。”

最後,楊無邪看著李忘塵,一字一字道,“公子當然不必天天做這樣的事情,因為他已經做的事情,就是任何人都無法指責的了——除非這個人完全不了解我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