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小石和郭大路回到諸葛神侯府的時候,他們幾乎像是換了個樣子。

這當然不是說他們受了傷,毀了容,有了外表上明顯的改變。

而是說他們的神態。

神態變了。

人雖然還是那個人,卻被某種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事實給摧毀了什麼,而後又重建了另一些什麼。

就好像兩個人對著一盆花欽慕已久,尚未見到這花怎麼樣,卻已一路聽到好多消息,有人說這花多麼美麗,又有人說這話金玉其外,兩種言論激烈交鋒之餘,兩個人心中的印象整體仍傾向於前者。

於是今次終於去親眼看了一下,並且親自伺候這花到盛開的時候,最後卻發現還真的就是敗絮其中!

先是失望,失望之後就是釋然,釋然之後就是堅韌。

那是一種自己下定決心,即將要做出某些事情的堅韌。

王小石道,“大郭,宋大哥說得不錯,看來沒辦法指望他們。”

郭大路則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氣死我了,他們以為我們在求他們,其實不知道我們在施舍給他們最後的機會。”

王小石也苦笑道,“若他們任何一個人願意答應我們的請求,平息彼此之間的動亂,都將可以分享打敗仇統的功勞,把握到接下來局勢的主動。他們若知道這件事情,一定後悔得要死。”

郭大路惡狠狠點了點頭,道,“他們不幫忙,我們就自己做,不過是麻煩些罷了。迄今為止,我們的盟友,仍然隻有宋大哥、神侯還有四大名捕。”

王小石不忘糾正,“還有溫女俠。”

郭大路呆了一呆,隨即看了王小石兩眼,“哦,哦,啊,當然,當然有溫女俠了……”

王小石奇怪道,“你看著我幹嘛?”

郭大路壞笑起來,“我隻是覺得你好像不隻想把溫女俠當盟友了。”

王小石愣了一愣,臉隨即紅了,“哪有這樣的事情!”

兩個人在寂靜入夜的神侯府插科打諢,聲音不大,有人卻早暗中等候。

溫柔的小腦袋從一旁門後冒了出來,看見兩人,興奮地大叫,“小石頭,大郭,我還以為你們兩回不來了呢?你們見到我師哥了嗎?”

她武功不佳,在遠處看不清形貌,因而興高采烈,直到蹦蹦跳跳走近了之後,方才瞧見兩個人臉上的不妙神色,一個像是太陽落入西山後的暮色,一個像是夕陽久去之後的黃昏,聲音慢慢小了下來。

溫柔小心翼翼地問,“你們沒有和師哥提及我嗎?”

小石頭搖了搖頭,郭大路卻點了點頭。

溫柔呆了一呆,然後對小石頭怒目而視,“你騙我!”

王小石顧左右而言他,期期艾艾道,“什、什麼啊,怎麼就知道是我、我騙你了?”

溫柔哼哼兩聲,露出得意神情,“肯定是你們跟師哥提起了我,但他全不在意,但是你怕我傷心,所以特意說假話安穩我。小石頭總是想東想西,卻不比大郭的老實。”

郭大路比劃了個大拇指,“溫女俠,牛牛牛。”眼睛一轉,“不過我看你好像也挺喜歡別人為你想東想西的。”

溫柔氣急踢了他一腳,“就你這句話,回去拿刀去吧你。”

王小石哈哈大笑。

三人回到府中。

溫柔所問,確實是已發生的事實。

在此前會議上,王小石因溫柔關係,對蘇夢枕多有親近好感,試圖主動拉拉關係。

可惜溫柔雖是蘇夢枕的師妹,但顯然擋不住他的霸業,蘇夢枕絕不願意為了個虛無縹緲的仇統,先停下與六分半堂的相爭。

而王小石、郭大路的建議,對他來說簡直和狗屎沒區別。

蘇夢枕不歡迎他們的同時,不代表雷損就成了兩人的盟友。

雷損仍要與蘇夢枕相爭,隻不過他寧願慢一些,更有勝算一些,時間站在他這一邊,但始終要有個終點。

王小石卻偏偏叫他們不要爭了,郭大路更妄談什麼公理正義。

所以雷損也對兩人的觀點不置可否。

至於其餘眾人就更不用說了,就算是秦檜這“和平大使”,也是要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鬥出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