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翎:“……”
沈辭:“……”
阿念摟著陳翎的後頸,少有的撒嬌,“我想和沈叔叔一起睡。”
沈辭見陳翎並未鬆口答應,也知曉分寸,便朝阿念道,“殿下,明日要上路,末將還有事情要做,唐五和薛超都出去了,末將不能再耽誤了。”
阿念慣來懂事,沈辭這麼一說,阿念便輕聲“哦”了一聲,眸間失望,但還是聽話沒有任性,就是眸間有些舍不得。
小孩子就是如此,喜歡什麼的時候就特別喜歡,巴不得一直粘著。
眼下便是。
阿念摟著陳翎的後頸,看向沈辭,“那你明天還和我一起洗澡嗎?”
沈辭看向陳翎,陳翎沒吱聲,也沒旁的表情,沈辭哄道,“明日若是有時間,就一起。”
阿念滿意笑了,也不失望了。
阿念和旁的小孩子不同,旁的孩子大都隻會顧著眼前,所以一旦不滿足,哭鬧的時候就多。但阿念的教養很好,知曉有事可以期待,也知曉延遲滿足,陳翎將他教養得很好……
像今日途中遇到駐軍的臨危不亂,趴在馬車下。
旁的孩子很難做到。
沈辭笑了笑,又開口朝他道,“殿下,我們可以一道做的事還有很多,等殿下明早起來再同末將一處。”
“好!”阿念歡喜。
“去睡吧。”陳翎提醒。
許是得了沈辭的允諾,阿念趕緊鑽進被子裏,都不用陳翎再多提醒,陳翎心中唏噓。
“陛下。”沈辭出聲,陳翎知曉他有話要單獨同她說,陳翎摸了摸阿念的頭,“你先睡,父皇晚些來。”
阿念點頭。
兩人撩起簾櫳出了內屋,在外閣間中駐足,陳翎問,“怎麼了?”
沈辭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遞到她跟前。
陳翎認得這把匕首,是他不離身的匕首,一直帶在身邊,陳翎沉聲,“給我做什麼?”
沈辭道,“不是說害怕的時候,就借給你枕著睡,就不害怕了嗎?”
陳翎怔住,他還記得?
陳翎目光落在那把匕首上,喉間輕輕咽了咽,低聲道,“那是早前了,沈辭。我若是真的害怕,即便枕著一把匕首也一樣會害怕。”
沈辭看他。
陳翎輕聲道,“早些睡吧,我去看看阿念。”
沈辭木訥點頭。
待得身後的腳步聲出了屋中,陳翎才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沈辭背影——她不害怕,從來不是因為一把匕首,而是因為他;他離京了,就是阿念,隻有她不怕,阿念才不會怕……
陳翎撩起簾櫳,折回屋中。
阿念還沒睡著。
“怎麼還不睡?”陳翎溫聲上前,在床沿邊落座。
阿念看她,“父皇,你同沈叔叔很早就認識嗎?”
他隱約能感覺沈叔叔和石叔叔不同,但他說不出來什麼不同……
陳翎溫柔點頭,“嗯。”
阿念好奇,“父皇,你可以和我說說以前的事嗎?”
陳翎避過,“快睡,明日要早起。”
阿念央求,“我好喜歡沈叔叔,我真的很想聽~”
阿念的神色和聲音,似是莫名觸到她心底某處柔軟之處……
陳翎伸手撫了撫他的頭,“睡吧,明日說給你聽。”
阿念這才滿意睡了。
應當也是今日一路奔波,後來同沈辭一道玩累了,剛闔眸不久,均勻的呼吸聲就在耳邊響起。
陳翎深吸一口氣,俯身吻上他額頭。
是父子之間的天生親近嗎?
那種喜歡,都藏不住得流露在明亮的眼睛裏……
陳翎微微垂眸,修長的羽睫輕輕顫了顫,掩了眸間情緒。
趁著阿念睡著,陳翎去了耳房,見到耳房內一地殘留的痕跡,應當不止阿念,兩個人都玩得盡興。
***
苑中,沈辭在春亭的石凳上靠坐著。
唐五和薛超不在,陳翎和阿念在屋中,他要守著他們。
屋裏的燈還亮著,阿念應當睡了,陳翎還沒有。
沈辭看著手中的匕首,想起陳翎口中那句,那是早前了……
是啊,是早前了。
陳翎是天子,玉山獵場迷亂的一幕,他要是知曉……
他對他存過那樣的心思,還會讓他留在這裏嗎?
去邊關的四年,他不敢回想,也不敢回京。
因為他藏在心底的秘密,永遠見不得光。
——他藏在心底的秘密,是一道天光。
屋中熄燈了,是陳翎睡了。
沈辭靠在身後的石柱上,看著手中的匕首——他就是天子手中的匕首。
他不知道陳翎為何要把阿念留在身邊,是時局逼人,還是當初事出有因,不得不這麼做,再到後來,就漸漸同阿念離不開……
他猜不到其中緣由,但太子三歲,剛好是玉山獵場時候……
夢很真實。
喘息聲,哭聲,還有後來動情時的聲音,喚他“自安哥哥”的聲音,都和陳翎一模一樣;還有‘她’惱意咬他,掐他,喚他那句“沈自安,你混蛋”,都一樣……
沈辭忽然愣住。
他魔怔了嗎?
——“沈自安,你混蛋……”
——“沈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