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班長,今天說好一起打網球的。”寧缺笑道。
戴著黑框眼鏡的少年輕輕點頭,道:“嗯。剛才顧少爺和段同學也說要過來。”
寧缺一頓,蹙眉道:“他倆?過來幹什麼?”
“一起打球,”陸仁嘉脫下外套,“十一月中旬就是運動會了,我跟段同學報了網球雙打,得練習,待會兒寧缺同學就跟顧少爺組隊吧,來當我跟段同學的對手。”
寧缺:“……”
——瞬間垮起了個虎批臉。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走到陸仁嘉麵前,道:“我隻是想跟班長一起打而已。”
“沒關係,無論是隊友還是對手,都是在一起。”陸仁嘉推推眼鏡,淡淡道。
寧缺聽罷,遠遠瞅見正在緩步向網球場走來的那兩個晦氣家夥,最終還是聳聳肩,妥協了:“那好吧,畢竟是為了集體,也為了班長期末的優秀班幹部評選。”
陸仁嘉“噌”地一下豎起大拇指,厚重的鏡片反而出一道精亮的光——“寧缺同學真上道!”
顧緣聽今天穿的是男性運動裝,紮個馬尾,整個人看上去神清氣爽,穿著男裝的少年多了扮女孩子時的英颯之氣,雌雄莫辯的臉此刻更能夠分辨出是個少年了。
段鸞司上次跟顧緣聽吵過一架後,經過這些天,似乎也冷靜下來了,他從國外回來,兩人又聊了幾句,竟是莫名其妙的和好了。
“你是說,你已經脫離了顧家?”
“是啊。”
幾局網球過後,中場休息。
顧緣聽仰頭喝著水,道:“我跟顧家說了我男人的身份,曲音女士氣到臉都青了,這意味著顧家的財產以後都可以交給我,畢竟我是個男人,不過,這女人雖然臉青,卻還扛住了,說什麼她已經把失蹤的兒子找回來了。”
“找回來了??”段鸞司挑挑眉。
陸仁嘉也在一邊聽八卦,“跟你說是誰了嗎?”
“沒有。”顧緣聽搖頭道:“我沒聽她說完,直接就離開顧家了。”
段鸞司:“……你應該聽一聽的,顧少爺,好歹知道那倒黴催的是誰。”
這時候另一邊撿球的寧缺:“……是我。”
“……”
“……”
“……”
*
當一個人的世界即將崩塌的時候,他最後看見的,便是一片雪景。
初雪過後迎來了幾天的晴朗。
但在晴朗結束後,又下雪了。
就在學委回來的第二天。
一大早,風雪瀟瀟。
溫度似乎低到了一種即便穿著厚厚的棉衣也沒有人願意出門走兩下的地步。
於是今天同學們紛紛請假,最後竟然請的沒一個人願意到教室。
寧缺在樓下便利店買了溫熱的牛奶,走到413宿舍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幾秒後,門開了。
少年唇角帶著微笑,輕聲喚道:“班——”
然而話未徹底出口,便戛然而止。
“……請問一下,我班長——你們舍長,陸仁嘉在嗎?”寧缺問著麵前開門的同學。
那人蹙眉,疑惑道:“舍長?陸仁嘉?他誰啊,沒聽過這個名字。”
寧缺知道陸仁嘉平時總會被忽視,於是道:“就睡你們宿舍進門右側上床靠牆壁的那位。”
那人神色更加疑惑驚悚了,“??你搞錯了吧!我們宿舍一直隻有三個人的!那張床哪有人啊!”
俊美白皙的少年霎時僵硬住了微笑。
“……”
兩秒後,他猛地推開麵前的人,一個箭步衝進了房間裏。
但——正如對方所說的那樣。
那個本該睡著某位少年的床鋪,此刻,卻並未有任何床上用品。
就連下麵那張桌子,也都並未擺放任何東西,空空蕩蕩的,就好像——從未有人存在過。
“……”
於是那一直壓抑的痛苦。
這瞬間,終於宛若壓抑的火山徹底噴發而出一樣,炙熱濃烈的岩漿衝入大地,將少年的心在火中折磨殆盡。
這一刻。
他臉色竟是幾乎退化成火焰成燼後的慘灰色,唇瓣沒有一絲血色,上下微動,不斷低聲呢喃著:“騙子……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