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慶去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後才匆忙返回,但明顯已經從慌亂之中恢複過來,麵色恢複先前初見七郎之時的從容,再次向七郎拱手道:“公子見諒,在下心急幫中之事故此怠慢了公子。”
七郎淡淡笑道:“在下與丐幫早已經是一家人,周兄無需如此多禮。”
周大慶憨憨的一笑,顯然因為七郎的回答而倍感暖心,大笑道:“既然是一家人就不客套了,走吧,先填飽肚子。我可知道公子你酒量過人,這次咱們喝他個天昏地暗。”
七郎剛要推辭,就聽門外突然傳來一個雄渾的聲音:“稟舵主,弟子肖江有要事稟報!”
周大慶眉頭一皺,看了看七郎,然後沉聲道:“進來吧!”
門被推開,一個三十出頭,身材高大魁梧的壯漢走了進來,剛要說話,卻看到七郎坐在一邊,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目光中略帶疑惑的看向周大慶。這個肖江七郎之前趕往寫意山“天魔寨”救援大哥聶可政後回到元和分舵時曾經見過,知道他是元和分舵的執法長老,但是現在的七郎臉上戴著玄天惠特意為自己準備的“人皮假麵”,已經化身為一個中年大漢,肖江當然不認識。出於謹慎,肖江當然會有所顧忌,這也是人之常情。
周大慶當然也明白肖江之所以把話打住的原因,淡淡一笑道:“說吧!”
肖江再次看了一眼七郎,恭聲道:“啟稟舵主,剛剛有弟子回報,在西大街鍾鼓樓西“悅來客棧”門前,‘光宗七少’的大哥‘碧血丹心’柳可為柳大俠與人發生打鬥,現在身受重傷,此事應該如何處理?請舵主定奪!”
“什麼?柳大俠受傷!快!召集人手速速救援!”周大慶大驚失色,立刻傳下命令。
肖江領命而去,周大慶焦急道:“公子,‘光宗七少’的四爺‘白虹貫日’聶可政聶大——咦!人呢?”一回頭看到七郎剛剛所坐的位置已經空空如也,七郎什麼時候離開的他根本沒有察覺,愣愣的看了看後窗,發現窗栓已經斷成了兩斷,知道七郎是從此處離開,禁不住低聲驚歎道:“早就聽幫主說這念七郎武功出神入化,原本還不信,現在親眼目睹,果然不虛啊!”
西大街鍾鼓樓前,此時已經聚集了大批背刀佩劍圍觀的武林中人,隻是這些人都駐足在十丈開外眼含恐懼的望著“悅來客棧”門前,沒有一個人敢靠近“悅來客棧”前十丈。
隨著眾人的視線望去,“悅來客棧”門前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多個身穿玄青色武士勁裝的江湖中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隻是每個人都是雙腿腳筋已經被利刃割斷無法站起身來,鮮紅的血水流了一地,巨大的痛苦令這十多個漢子麵容扭曲猙獰,但所有人又都緊咬牙關不肯發出半點呻吟,足見個個都是鐵打的好漢子。三尺長劍散落在各處,相同的服飾和一樣的兵器可以看出他們屬於同一個幫派。
在這幫漢子的中心處,一個年約五十的武者正拚命用兩隻手支撐著地麵,想要站立起來,但因為雙腿的劍傷甚重,他爬了幾次都沒能爬起來,反倒因為勉強運功牽動內傷,“哇!”的一聲吐出大口鮮血,身體隨之頹然倒地。
那十幾個玄青武士見老者吐血摔倒,同時悲喊道:“少主!少主!”聲音淒厲焦急,顯示出他們內心深處對這老者深深的愛戴。見老者毫無反應,他們不顧身體的劇痛同時向老者爬去,每爬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跡。
淒慘的嘶吼,滿地的血水,爬行的壯漢,構成了一幅常見的江湖械鬥後的慘烈場麵。原本這種幫派械鬥也是隨時隨地都有的事情,可因為這些個忠心護主的鐵漢的行為,使得在場圍觀的眾人都受到強烈的震撼,禁不住暗暗為這些個漢子叫好。
就在這些漢子對麵“悅來客棧”偌大的用餐大廳裏,此時幾乎所有的客人都在打鬥開始之前跑得一幹二淨,就連老板和夥計也嚇得躲到鍾鼓樓前,與其他人一起遠遠的圍觀。
說來也奇怪,所有的人都跑光了,卻有一個身穿藍色褶葉百合裙的少女還在用餐,她年約十七八歲,圓圓的臉型,皮膚白皙吹彈可破,眉淡眸清瑤鼻檀口,幽蘭色的長發被編成上百個細細的麻花小辮垂在腦後,頭頂還歪紮著一朵藍色的小花。她雖然談不上怎樣美麗,卻別有一番英挺之氣,令人隻需見過她一麵便會留下深刻的印象。
一張正對客棧大門的八仙桌上擺了幾碟小菜,兩壺老酒,這藍衣少女正在自斟自飲,神情悠閑至極。若不是剛剛眾人親眼目睹就是她出手傷了門外十餘壯漢,且將名動江湖的“碧血丹心”柳可為打成重傷,也許都會誤將她當成那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在此用飯。但現在似乎再也沒有人會有這樣愚蠢的想法了,因為她在動手之前曾經自報名字——藍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