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柳林深處龍翔山莊一處別院的長亭中
一身青衣的洞悉老人正在與一位身穿道袍、紫麵長髯,臉型消瘦卻精神奕奕的道長坐在一張棋盤前,但明顯不是在對弈,因為棋盤上隻是一個殘局。洞悉老人的麵前根本就沒有棋子,他是在等那個道士落最後一子。
從外表看,你無法判斷這位道長的年紀,因為他的皮膚緊致、雙目有神,一入眼隻有三四十歲,但他執白棋的手卻如同枯樹枝一般,既沒有水分也失去了皮膚應有的光澤,似乎隻是五根手指骨上包了一層皮。如果單看這雙手,他至少也該百歲有餘。麵容與手指的差別,讓人不敢輕易判定他的年紀。
“清修道兄,你這條大龍似乎馬上就要被我困死了?無論你怎樣落子都已經無法挽回敗局,你已經想了十幾天了,難道還認為有救嗎?”洞悉老人輕搖折扇,神情無比愜意,眉眼之中都是笑意。與他對弈之人則是“道宗”的掌教真人清修道長。
清修真人濃眉緊鎖,雙眼之中風雲際會,不時現出龍虎之光,但執棋子的手卻遲遲不能落下,顯然正如洞悉老人所說,他敗局已定,無論落子在何處結果都不會改變。老道又足足看了有半個時辰,最後眼中露出一絲頹然之色,抬起的手慢慢放下,但卻不是落子而是棄子。仰麵長歎一聲,道:“唉!三十年了,老道我竟然一局都沒有贏過你,真是讓老道心有不甘啊!”
洞悉老人撫須而笑,說不出的舒爽暢快,道:“比起以前你算是進步了,能與我對弈至中盤方棄子認輸,而且難能可貴的是這次你沒有將棋子捏碎,可見道兄你的涵養功夫又有進步。”
清修真人長眉一抖,沒好氣的說:“算了吧,你這家夥就會拿好話來哄老道,上次老道捏碎棋子,你說老道的內功越來越精純,已經有了突破‘炙陽訣’的跡象,總之,你這老好人是不會說出得罪人的話來的。說吧,這次又找老道有什麼事情?老道可知道你的‘柳絮隨風’是從不輕易拿出來送人的,這次居然一次就拿出一大壇,你素來吝嗇的緊,這次要不是有要事求老道?”
洞悉老人似乎與這“道宗”的掌教真人交情匪淺,並不介意他言語之中的刻薄取笑,麵色絲毫不改,但聲音卻明顯莊重起來,道:“再有八個月就是當年兩位武神與霸無極定下的二百年期限結束之期,縱觀當今武林,能領袖群倫的莫過於少林與道宗,先前我已經與少林的玄苦大師私下密談過,他同意未雨綢繆,先將正道的力量集合起來,統一領導各方勢力。這次請清修道兄前來便是想仔細研究這件事。”
清修真人聞言也麵現凝重擔憂之色,歎氣道:“霸無極血洗江湖已經是二百年前的事情了,熟悉當年那場腥風血雨的老一輩人物死的死、隱的隱,現在的武林之中還有幾個人能有危機意識?二百年來各大門派崖岸自高自命非凡,想讓他們俯首聽命,除非兩位武神發出‘武神印’並且由他們親自領導,否則到時候還不會是一盤散沙?”
洞悉老人點頭道:“道兄所擔心的不無道理,先前玄苦大師也是如此說的,但是未雨綢繆方能臨危不亂,唯有集中所有力量才能在霸無極重臨江湖之時將損失將到最低。我一直有個想法,不知道是否成熟,還請道兄與我一起斟酌。”
清修真人道:“你這老頭,怎麼總是喜歡婆婆媽媽的,你的多智早已享譽江湖,不妨就直說,行與不行總得先說了再說嘛?”這清修真人一直是個直脾氣,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洞悉老人笑了笑道:“你我都知道,南天北海兩位武神其實隻是精神領袖,他們根本不可能站出來領導武林群豪,真正的作用應該是牽製霸無極本人,因此我想在當今武林之中找一個人,能將一些門派的人集合在一起,成為一股勢力,到霸無極重臨江湖之時或許能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
清修真人撇撇嘴道:“你想的倒是很好,可是到哪裏去找這樣一個人呢?莫說各大門派的掌門彼此不服,就是那些後生晚輩也不會輕易聽令,現在的年輕人都是目空四海唯我獨尊,學了三招兩勢就自以為天下無敵,就連我道宗門下的弟子都是如此。再說了,現在公認的‘十大劍聖’之中都是各有歸屬,封嘯天雖然被公認為首,可他素來以封簫國的利益為先,並不太注重江湖中事,即便他肯登高一呼,想必也是應者寥寥啊!”
洞悉老人道:“難道道兄沒有想過年輕一輩嗎?”
清修真人愕然道:“年輕一輩?你是說丐幫幫主花文鈺?此子倒是個人才,可惜他為人太過正直剛毅,若是領導正道群雄還可以,一旦想彙聚三山五嶽的江湖豪傑就難免有些力不從心,更重要的是他丐幫現在為‘孝義慘案’一事弄得焦頭爛額,一旦不能找出真正的凶手,丐幫千年之威名受損不說,恐怕花文鈺本人也會威望盡失吧?何況此子的武功雖然已是江湖一流好手,但是距離絕頂還是有一段距離,若不能震懾群雄,恐怕各大門派的年輕一輩都會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