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五月悠悠醒來時,是被凍醒的。
不知道被凍了多長時間,刺骨的寒風吹的雙手、雙腳和臉頰都沒了知覺。雖然身上穿的是考察北極用的專業禦寒服,但在這被厚厚冰雪覆蓋的北極大陸上露天昏睡上幾個小時,任由再好的禦寒服都起不了多大作用。
或許是昏睡的時間太久的緣故,腦袋的疼痛感有所減弱,頭腦中之前發生的事情也漸漸清晰起來。
張五月活動下身體,搓搓失去知覺的雙手,他知道此時是不能有太大動作的,否則凍僵的外部器官就有掉落的可能。慢慢曲卷起身體,盡量將身體卷成一個小團,然後再伸展,如此反複,好讓身體的血液流通順暢。
好大一會,張五月感知手腳都有了知覺,這才站起身來,尋找其他同伴。不過等他環顧四周後,卻不由得心裏冰涼: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那艘碩大無比的飛船以及飛船邊搭建的科考帳篷已然消失不見,六十名科考人員和兩百多名後勤保障戰士也不知所蹤。張五月驚恐之餘,更多的卻是茫然無助。
呆立良久,張五月才回過神來,心裏百思不得其解:這茫茫北極大陸,了無人煙,縱然被人發現有人被困極地,哪又到何時何月?
就在這時,忽然後麵不遠處有人“啊”的一聲,打斷了張五月的思緒。張五月顧不上手腳仍僵硬著,連忙轉身向身後方向走去,因為那個聲音再熟悉不過:這是他最敬重的老師李佳穎的聲音,同時也是此次科考科研隊的負責人。
張五月幾步來到聲音發出得地方,果然發現有個人趴在雪地裏。剛才他環顧四周的時候,隻顧著看較大的物件,並且老師身穿雪白的科考服,第一眼竟然沒有發現她。
“老師,你還好吧?”張五月趕緊蹲下身去,急切地問道。不過話一經問出口,張五月就有些後悔了:自己年輕體壯,尚且被這北極的寒冷凍得僵硬,老師已經四十多歲,哪能經得住這寒風的折磨?
“是五月啊?你還好吧?老師感覺還好,你幫我翻個身。”李佳穎挪挪身子,聲音有些微弱。
張五月趕緊動手幫忙,將老師的身體翻轉過來。此刻他打心底裏高興,老師沒事就好!索性坐在地上,迅速脫去老師的鞋子,解開上衣,將老師的雙腳放進自己懷裏,然後裹緊衣服,就這樣給老師捂起腳來。
李佳穎被張五月的這一舉動瞬間震動,微微有些害羞的同時,渾身的血液瞬間沸騰起來,這一下,竟然感覺全身都熱火起來。
張五月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記得他五歲那年的冬天,老師李佳穎就這樣給他捂過腳。
記得那年父母去上海給人做木工,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他問奶奶,奶奶隻是說去上海掙錢,不久就會回來。但是他一直等到過年,父母還是不見音信。小五月實在是想念父母,於是在大年初二的早上,嘴裏念叨著“上海”,孤身一人去上海找父母。
或許是天可憐見,竟然讓他在大年初三的下午走到了上海火車站。這孩子或許是意誌堅定,也可能是性格固執,一路上既沒有問任何人,也沒有吃一口飯;也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準備食物更或者是沒有錢,在他心裏,隻要找到父母,父母就會給他做他愛吃的飯食。
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上海,已經有了國際大都市的雛形。由於是年初三,火車站裏探親訪友的人特別多。
“你見過我父母嗎?”身材消瘦且衣衫單薄的張五月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廳裏,逢人就問。可是,誰會去回答一個小孩子的這種無知問題?固執的小張五月就這樣一直問到晚上十一點,仍然沒人一個人願意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