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風凜冽,空氣中的濕氣逼人,泡在藥桶中的坊主像是要被蒸熟似的,渾然不覺屋外的簌簌落雪。
晨鍾敲響時,守在門外的費老在外麵跺著步伐,急促又慌亂,正如主人的心境,頭發,肩頭落下的雪花,已經悄然融化。
咯吱一聲,房門來了,披著裘衣的坊主出來了,臉上被熱氣暈的紅雲還未消去,整個人站在皚皚白雪前,似與其融為一體了。
“費老,何事讓你心神不寧。”
“坊主,太後病危,二少爺替郡主祈福,已成為了血人。”側身站立,焦急的說道,主子太過重情,這件事還是早點上報為妙。
晨鍾暮鼓時,白馬寺前有一個血人,不似平日的風光霽月,雪落了一夜,台階兩旁的俊峰樹林也被染上了銀色。
不少樹枝被銀裝素裹壓彎了腰,隻有站著的雪人額間的血色向四周暈開,跪過的台階都留下了紅色的痕跡。
“快看,有香客。”
三三兩兩的僧人起床後開始做早課,在門前掃雪的兩人發現了離他們越來越近的紅色修長身影。
“施主,施主。”
明秀扔了掃帚,在來人堪堪將倒時,將人接住,看見發紫的嘴唇,冰涼的軀體,就像個巨大的冰塊。
“看什麼,過來幫忙。”朝旁邊觀望的兩位師弟喊著。
三人合力將人帶到了客房,又捧來了一碗熱騰騰的薑湯,喂著人喝下,脫去外人,塞進暖和的棉被裏。
“去多弄點炭火過來。”對著高點的師弟吩咐。有對著瘦瘦的那個說:“去稟告方丈。”
兩人相繼而出。
給人掖好被子,打算去弄點草藥過來,剛站起來,就被人從後邊拽住了僧袍。
“施主,你傷重,小僧幫你去拿點藥來,你想說什麼。”轉身朝著躺著的人說。
看著那雙清冷明亮的眼神,探著身子湊近他的唇邊,聽到“太後,求長明燈”幾個字,拽著衣服的力道突然鬆了下去。
想來是脫力了,跟前沒人也不行,明秀就沒去拿藥,等著兩位師弟前來,自己轉著念珠,心中默念著佛經。
“方丈,您來了,這位施主說要為太後求一盞長明燈。”
明秀將施主所求告知方丈。
眉頭緊鎖,念了句阿彌陀佛,讓他們照顧好床上的人,自己沉默著走向大殿。
“師兄。”用過早膳的靖遠大師在殿內等他。
跪在蒲團上低聲吟誦的方丈兩耳不聞,手裏有頻率的敲著木魚。
“師兄,我去點長明燈。”
敲木魚的動作突然聽了一下,嗬斥道:“聒噪。”
靖遠大師長長的歎口氣,轉身往燈室走。
“站住。”
身後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這些願力一旦沾染,就與其主人與祈願者有了千絲萬縷的因果。
“我去。”沒好氣的黑了臉,放下手中的木魚,眉頭都要擰成麻花了,平日的慈眉善目變為了嫌惡的樣子。
“師兄,佛祖跟前,注意儀態。”
眼角突然上揚,一個比剛才還難看的笑容對上靖遠,表示自己受到了驚嚇,捂著胸口向後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