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垂鞭)眾勇皆援手,山鎮小。初相見。
均說識斧信。慷慨赴險地。
細看喧鬧處,人跡絕。火乍起。
煙黑亂山昏。去時蔽天雲。
刀尖刺入魯一棄的棉衣,卻刺得不是太深。因為那刀尖被一件硬物擋住,那硬物是魯一棄藏在腰前,並用長布條腰帶連同棉衣一同紮好的駁殼槍。所以魯一棄挨了刀卻沒有受一點傷。
刀尖不能繼續深刺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是因為刀手的上部身體被拉住了,他在刹那之間上身竟然無法再往前分毫,雖然腳步在繼續快速往前跑動,但這樣的突然變故隻能讓他腳步往前甩空,身體仰躺著摔倒。
刀手是被一把很大的工字木工鋸的邊把給套住了脖子。握住鋸子另一端正向邊把的大手是有力的,從套中脖子的那一刻起,這手就沒再前移,刀手前衝的身軀沒有能將這手往前帶動分毫。
在大鋸拉住刀手的同時,東麵傳來了一陣隆隆的轟響。這個熱鬧的大集上剛才下了一場火雨,現在又迎來洪流,那是木頭的洪流。小山似的原木堆塌了,一根根壇子粗細的原木轟然滾落,往飯棚子這邊直衝而來。
在原木的洪流中,兩個毛茸茸的臃腫身影在輕盈地跳動,他們的踩踏點始終在洪流起伏的最高點上,這樣就沒有可能被卷入洪流之中,那樣子就像波浪尖上起伏的兩顆鬆毛果。跳躍的兩個身影不僅準確地尋找到波頂點踩踏跳躍,同時還在往洪流的邊緣靠近。很快他們就選擇到一個絕好的時機從容地離開了原木的洪流,踏到實地並迅速往魯一棄這邊奔跑過來。
場子上有人在奔逃跳躍,但是沒有人發出驚呼和慘叫,就算有幾個刀手被原木撞到或壓到腿腳,他們都沒有發出什麼大聲,因為襲殺過程中,一個刀手的叫聲會驚動和影響好多個同伴,讓同伴的襲殺行動變得遲緩甚至失去信心。看來這些真的是一群經驗豐富、訓練有素的刀手。
原木堆的滾落讓後續趕上的十多個刀手亂了陣腳,四散開來,於是離著魯一棄最近的攻擊力在這短時間內還是單薄的。
差點得手的刀手在大鋸鋸把的勒拉之下,仰麵騰空摔倒,他手中已經刺入魯一棄棉衣的刀尖也隨著他摔倒的身體往下劃去。刀尖劃破勒魯一棄的棉衣,也劃斷了他纏裹在棉衣外麵的長布腰帶。魯一棄藏在腰前的駁殼槍一下子解放了,他可以很輕鬆快捷地就從棉衣的破口處抽出駁殼槍。
但是,包抄圍攏過來的刀手就連這樣一個極短的時間都沒有給他留,西麵一個刀手一個高縱,自上而下對著魯一棄撲了下來,另一個則縱步前衝,手中刀往一棄腰部橫削過去。而東麵倒下的刀手後麵也有兩個刀手縱身往那拿大鋸的人撲去。
拿大鋸的人沒有理會撲向自己的刀手,他手中大鋸一翻一推,用鋸把擋住橫削魯一棄的那把刀,同時他的左手一甩,一個圓盤狀的物體向著空中躍起的刀手飛去。距離太近,刀手已經無法收回舉刀過頂的雙手,圓盤直撞在他的肋下,隨著一聲悶哼,刀手重重地摔在一根剛剛滾到他身後的原木上。跌落下來的刀手身邊一塊圓盤形的紅玉脂矮鬆木在滴溜溜地滾動著。
撲向拿大鋸的兩個刀手也跌落下來,那是因為有兩把長柄的斧子將他們逼落了下來。斧子是從那兩個毛茸茸的身影手中飛出的,這種斧子有別於木工做活計的斧子,它的柄長,有三尺左右,斧子頭卻不大,而且形狀很厚實方正,這一般是用於伐木、劈柴這些粗活的斧子。
從長柄斧子飛行的軌跡來看,應該不是什麼武林高手的手法,那兩把斧頭有些不呈規則地翻滾著飛來的。但是從斧頭飛行時掛帶的風聲來聽,這兩把斧頭上蘊含的力道卻是極大的。刀手是有經驗的,雖然身體已經躍起在空中,無法有效避讓斧子,但是他們知道用手中的刀去磕擋斧子,並且是磕擋其中閃著銀色光芒的斧子頭。
兩個躍在空中的刀手落下了地,跌在四散的原木中。雖然飛出的斧子沒有砍到他們,斧子柄卻是打到了他們,刺骨的疼痛讓他們心中清楚丟斧子的人力量奇大,同時也知道那斧子的柄用的是極好極硬的木材。
刀手是有經驗的刀手,他們雖然跌落在地,但是手中的刀卻是揮舞著沒有停,這是防止對手繼續攻擊的招式,然後他們在纏身裹腦的護身刀光中迅速躍起,重新擺成攻守兼備的姿態。
拿大鋸的人橫著大鋸站在魯一棄的身前,極其警覺地盯視著那些刀手,一點點往後退縮。
刀手越圍越多,雖然其中有人被火雨燒燙得皮焦肉爛,雖然其中有人被原木撞得筋斷骨折,但是他們隻要是還能移動,還能握刀,他們就不會忘記他們的目的和目標,他們在眨眼間已經排列成一個五重陣形,一個和剛開始圍襲時同樣嚴密的陣形。這些才是真正的刀手,殺人的刀手。
刀手們還沒有動,那兩個毛茸茸的身影就又動了,他們已經沒有了斧頭作為武器,所以他們兩個合力抱起一根壇子粗細的原木當暗器。兩個人的動作極其一致,他們將腳尖、膝蓋、胯、肋作為支點,三四下就將原木架到了肩頭,然後在手臂和肩膀、腰腿的力量共同作用下,把原木橫著推扔出去。
原木落地是木屑亂飛,刀手剛剛擺列而成的陣形被這樣一根巨木又給打亂了,但這樣的混亂隻是瞬間,他們稍微散亂開來便又各自回到位置。
那兩個人又要抱原木,但刀手們不再給他們機會,那五重排列的殺人陣式中分出了一小部分往這二人這邊圍攏。那二人反應也極快,那麼一片翻飛著大刀花奔他們過來了,而自己手中沒有家夥,其實就算有家夥也不一定能對付這幫子揮刀的。他們倆都識趣地往魯一棄這邊擠過來,躲到拿大鋸的那人背後。於是四個人擠在一塊兒慢慢往後退縮
場麵又恢複到剛開始那樣,他們還是被分做幾處給困住,隻是被困的人數多了一些。
但有一點不一樣,就一點,卻是絕對的不一樣。魯一棄從腰間掏出了駁殼槍,這是一支德國製造的二十響可連發手槍。
魯一棄扳開保險,沒有等圍在周圍的陣形有絲毫動作,他準確並且無情地射擊了。子彈首先製止了追逼兩個人的那片刀花繼續靠近,每一槍都是擊中的眉心,因為他不想讓那些被擊中的刀手再做出什麼垂死的掙紮。
魯一棄在洋學堂上過生物課,知道人體的構造特征。在這樣的課堂上他了解到,擊中身體的其他部位不能讓人立刻死去,就算是擊中心髒,被擊中的人還是可以繼續存活十五秒左右,十五秒鍾可以讓一個技擊高手做出許多事情,包括拚盡全力地垂死一擊。要讓一個人一擊之下就喪失所有能力,隻有破壞大腦的動作神經反射區域,這是個位於雙眼後部,範圍直徑和雙眼中心間距差不多大,破壞這個區域,從眉心擊入是最穩妥最準確的,就如同是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