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節 刑天斬(1 / 3)

斷頭亦頂天,雪刃忽之出。

豪氣直衝九霄庭,幹戚舞驚三界魂。

一言未盡遺苦聲,但見軀身化煙塵。

君不見打鐵人家重義諾,裂脊可見刑天神。

韌鏈陷身掛弦動,輸肝剖膽效先人。

友去肉骨埋碎山,誰人更護玉毫潤?

托掌覆,歸去兮!

任火旺的頭顱掉落在巨石上,彈跳了兩下,滾到魯一棄的腳邊。臉朝著魯一棄,上麵竟然是帶著些狡獪得意的笑容。

直到此時才聽到對麵傳來女人的一聲驚呼。

一切都在白老頭的意料之中,一招,隻要無法看清的一招;一閃,隻是弓弦悠忽一閃。意料之外的事也有,就是沒了頭顱的鐵匠並沒倒下來,竟然依舊挺立著,沒有任何支撐和扶持地穩穩屹立著。這個意外讓老頭很開心,其實就算他身軀要倒下,老頭也不會允許,因為這是他的盾牌和保障。

砍掉腦袋後的脖頸斷口會不斷收縮,然後在一個程度時突然放鬆,噴出血雨。

鐵匠的脖頸一樣在收縮,白老頭知道,他能聽到肌肉、血管的收縮聲響。血噴馬上就會來臨,這白老頭也知道,他正是要利用這個噴灑的混亂瞬間倒退回去。

血沒有噴出來,身體卻動了,就像個扭轉壓迫後的彈簧突然間鬆開。

魯一棄的眼中,鐵匠身軀和手臂便如北平院中院裏五足獸坎麵中“回轉流星”一樣胡亂瘋狂地動作著,隻是速度更快,時間卻極短。也就呼出一口氣的工夫,一切都停止了,一切都結束了。

最先動的是舉刀的手臂,最先動作的部位速度也是最快的。手臂第一個動作是扭轉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極速地削切出去……

一泓碧水般的刀刃從白老頭的脖頸間滑過,順暢得就像沒有碰到任何東西一樣。雪一樣白的頭顱是往上飛起的,高高的,未曾落下便已經被脖頸間噴出的鮮血染得紅豔紅豔。

染滿鮮血的白色頭顱滾落在鐵匠頭顱的旁邊,麵容極度地驚異。嘴巴兀自不停地張合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魯一棄能從口型看出話語,那張合的嘴巴分明是在重複著三個字:“刑天斬”

繞過兩個頭顱,魯一棄緩步走上巨石的。如此地安庭緩步是因為他沒有覺得巨石的滾燙,這也許是因為他身上帶有什麼溫涼卻熱的奇寶玉石。

巨石上的兩個軀體對比分明地展現在那裏。任火旺的脖頸中始終沒有噴出血來,他依舊持刀站立著,一幅殺破一切的架勢,隻是這姿態已然不再穩固,也許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白老頭的身體蜷縮得像個球,毛茸的球,紅白相間的球。

魯一棄在任火旺的身邊站立住。鐵匠的背心的衣服都已經迸綻開來,可以看到深陷入肉、入骨的天湖鮫鏈,也正是這天湖鮫鏈勒鎖死了血脈,他脖頸處才沒有血液噴出。看來任火旺是以天湖鮫鏈為力弦,以頭顱為機括,以生命為誘兒,將自己身體做成個坎麵,一個同歸於盡的坎麵。

魯一棄還看到,縱橫交錯的天湖鮫鏈在背心的正中凸勒出一塊,上麵刺有三個篆體字“刑天神”。

《古眾魔神列傳》之“刑天篇”:古之魔神刑天,奇能,……手足堅如金,不畏火灼;……與天帝爭神,其首斷,乃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幹戚以舞………其後皆異於人,可以手足取火……。

一個刑天的後人,一個無懼的勇士。

“刑天舞幹戚,猛誌固常在。同物既無類,化去不複悔。”魯一棄一邊低聲吟誦著,一邊從粗布包中又掏出一隻玉盒。玉盒帶著一股悠悠的寒氣、淡淡的毫光,散發出一股清靈潔淨的玉澤籠罩住魯一棄。

“你們是要這個!”他向著裂溝的另一邊平靜地說道,人們不知道他這話是說給誰聽的,人們又都覺得這話就是說給自己聽的。

哈得興看到魯一棄又掏出個玉盒,驚訝地拉著女人往巨石邊緊走幾步,站到了裂溝的邊上。他看看魯一棄手中的玉盒,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玉盒,茫然而無措。

瞎子和獨眼也緊緊跟上,停下時,離著哈得興的距離更近了。

“我知道隻要這個在我手上,你們還會有第二個人、第三個人不斷地來攔阻搶奪。”魯一棄的話語很是平靜,和他的麵容一樣平靜。

就在此時,茫然而無措的哈得興顯得有些混亂了:“什麼?是什麼?!”這是因為他手中的玉盒發出不停地蜂鳴聲和輕微撞擊聲。

“但是我的朋友不多,不能這樣犧牲下去。所以這件事必須立刻了結,這樣也可以爭取些時間從這裏逃出去。”魯一棄說。

哈得興在奇怪,裝寶貝的玉盒到底是自己手上的還是魯一棄手上的,如果真的是在魯一棄手上,那自己手中看起來同樣寶貴的玉盒裏裝的到底是什麼呢?如果真的是在自己手上,那麼裏麵發生的異樣會不會是寶貝要出世?

“當然,我肯定不會把寶貝給你們,你們也肯定不會讓我帶走。看來隻有犧牲這寶貝了。”

哈得興不是傻瓜,他意識到自己取到玉盒後,自家沒一個援手來接應,更沒有一個門中的重要人物來取走,反倒是前赴後繼地攔截魯一棄。看來真的藏寶玉盒還是在別人手上。可哈得興很不甘心,手上這個玉盒是兄弟用命換來的,怎麼都應該有些價值。而且這是魯一棄隨身攜帶的東西,從質地、紋理、斑鏽、毫光上來看,肯定是件奇珍,裏麵到底裝的什麼重要物件?他終於沒按奈住好奇心,單手拇指一挑,將玉盒蓋子啟開條縫,眼睛湊近玉盒蓋子縫,往裏瞄去。

魯一棄施展雙臂,自然得就像伸了個懶腰。隻是他僅剩的左手上托著那隻玉盒,並且探出巨石之外。當雙臂舒展到極點時,魯一棄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做一個短暫的思考。但這停頓隻是一刹那而已,隨即便是決斷地翻轉手掌,玉盒落下,劃過一道淡淡的光道,直往下麵翻滾的溶漿中投去。

“啊!螟蛉子!三更寒!”哈得興發出一聲驚恐地慘叫。就在他將眼睛湊緊到玉盒蓋子啟開的縫隙處,一個極速地影子撲入他的眼睛,快得讓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眼睛中的疼痛卻是真切的。疼痛感從眼睛開始在往腦頂延伸,這種感覺讓他立刻明白自己中的是什麼招,畢竟三更寒是他自己門中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