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魯一棄的感覺中,箱子破裂的縫隙中有怪異晦澀的氣息騰躍。他趕忙腳步踉蹌地往步半寸和老叉那裏跑去,邊跑邊叫:“鬆了!鬆了它!”
可就在他剛剛跑到兩人身邊時,水麵上的那隻箱子碎裂了。正傾斜身體用勁的老叉和步半寸一下子跌了出去。
步半寸不愧為步半寸,雖然跌出,腳步一個小收,腳掌在甲板上一滑一握,摜出五六步的身體就重新站住了。
老叉則不行,跌出的身體隻能雙臂亂舞希望抓住什麼支撐物。於是剛好到了他們旁邊的魯一棄腦袋被老叉手肘擊中,摔跌出去。而老叉倒是借著這一擊之力穩住身體。
帶著“八抓收囊”的回頭繩也“嘣”地一聲彈回船上,被剛好穩住身體的老叉一把握住了繩頭鉛坨。他根本不管自己撞了什麼碰倒什麼,健步縱到船舷邊,探頭往海中看去。
碎裂的箱子中掉出了好幾個瓷瓶,那些瓷瓶在跳躍的浪花上顛簸起伏幾下便一個個往水下沉去。老叉想都沒想,抖手甩出“八抓收囊”在已經下沉的隱約影子中抓住了一個。然後突然發力,將收囊拔出水麵,拔得高高地,然後二次發力,空中收繩,把那隻瓷瓶抱入懷中。整個過程一氣嗬成,回頭繩在他手中就如同活的蛟蠎,快疾、準確、凶猛。
跳起的浪花已經平息,周圍海麵上恢複了一片死寂。
魯一棄側著腿坐在甲板上,很舒服的樣子。其實這是一種配合著他氣息的極為自然的打坐姿勢,但他自己也許都不知道。有兩件東西在麵前放著,兩件從翻騰的海中搶出的東西,這兩件東西讓魯一棄的腦海也翻騰起來。
這之前魯一棄是躺在甲板上的,老叉無意間的一記重擊讓不是練家子的他昏厥過去。是女人蘸了濕冷海水的棉巾讓他從昏厥中醒來的。
醒來後的他覺得腦袋很疼很暈,可當看到放在甲板上的那兩件東西時,他瞬間清醒了,單臂一撐坐了起來。
很明顯,那兩件東西都不是要找寶貝。
老叉搶上來的是個古瓷瓶,瓷是好瓷,看著像均州窯。隻是這隻瓶子的造型很怪異,四耳鱗腹倭底,四耳都是大弧形的盅耳,腹鱗為三角尖鱗,倭底是內卷大圓邊。而最為特別是瓶頸處,有層疊的瓷樓(一種瓷器的裝飾方法,用瓷塊疊成樓宇、山巒狀。),更為奇怪的是那瓷瓶的瓶口用瓷泥封了。
鯊口帶上來的卻是一件西洋貨,是用黃銅做成的圓形玻璃麵盒子,剛上來時還黃燦燦的,現在卻已經變成黑綠色了。
魯一棄示意女人把盒子推近點。沒等女人動手,鯊口就急忙把盒子端到魯一棄的麵前。
鷗子也主動要將瓷瓶往魯一棄麵前端,但他看到了魯一棄在搖擺無手的右胳膊。
魯一棄不錯眼地看了那盒子好久好久,終於抬起頭站起身來。然後走到船舷邊,再次用迷茫的眼神往四麵遠處的海麵望去,最後在隻有他能感覺到的烏氣翻滾的方位停住。一聲緩緩的歎息,充滿了悵然和無奈:“不對了!真的是過了,過得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