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雁字來(2 / 3)

“都解決了?”鯊口問道。

“都解決了。”水中躍出的姑娘不但長得漂亮,聲音還悅耳動聽。

“招式上看得出是那路嗎?”鯊口又問。

“和前幾次不同,這次路數像是北水麵的。”

鯊口不再說話,而是轉頭看著身後那座像屋頂的更大礁石,麵色很是凝重。

“這已經是今年的第五趟了。你沒回來時有過兩路人手來探過。交手後看出都是本地南水麵的‘潛網堂’人馬。後來兩路你都知道的,應該是東水麵的福蠻子(福建地帶的人)和江浙一帶淡水麵的窄漂兒(江河中的弄水高手)。這次從水下招式和換氣法子上看,該是渤彎子(渤海灣)那塊兒的什麼幫派。”姑娘一邊說,一邊清理著麵龐和發梢上的水漬。

鯊口依舊沒有說話,依舊看著那屋頂模樣的大礁石。

“從來人頻率上看,對家怕是已經將這裏瞄上了。哥,你說的那個人到底什麼時候來?要不趕緊將這裏事情了了,對家再來什麼深潛子(高手)或者索性撒出排眾子(大量的人手),我們兩個可是盯不住點兒的。”說到這裏,那姑娘停止了清理,滿臉憂色地看著鯊口。

鯊口沒有回答,而是朝著遠處的那幾艘小木船高喊了幾句聽不懂的方言。然後那些船大部分都掉頭往回劃去,隻有一艘繼續朝礁石這邊過來了。

“哥,你讓他們現在就下鉤網和夾槳水滾,可那些東西我們準備得不夠數量,最多就能將歸日樓圍住半幅。”

“等不及了,能圍多少算多少。貝女,你看這日頭又見西了。潮頭一落,整個歸日樓就要顯形。我擔心對家已經把這裏的點兒瞄準了。這水下的三個隻是前探。今晚對家的深潛子和排眾子有可能就全到了。”鯊口看貝女的眼神很是憐愛,但同時心中也很有些痛楚,如果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和自己估算的一樣,那麼今晚很有可能是一場生死難料的大搏殺。雖然有旦族的人可以幫忙,而其實此地留下的真正的護寶後人隻有自己和妹妹貝女。這場大殺自己和貝女必須首當其衝,那樣的話,兩人能否見到明天的日頭,已經變得非常渺茫。這世上能應付這種大陣仗的人也許隻有魯一棄,可現在魯一棄身在何方,是生是死都沒一點消息。就是能與天際飛翔的鷗鳥們們對話,它們也不一定能帶來魯一棄的訊信。

小船很快就搖到礁石邊上,鯊口和貝女登上小船,往大礁石那邊駛去。而遠處魚排那邊,更多的小船裝滿了東西往大礁石這邊駛來。一場緊張又謹慎的忙碌圍繞在大礁石周邊展開了。

日頭落得很快,潮頭落得更快。當西邊天際隻剩下一輪清淡胭紅時,那大礁石已經有大部分露出水麵。此時再看,那礁石真的像是座樓,而且很像是個東周式樣的雙簷八角飛雲樓,顯露在廣闊水麵上,顯得突兀、怪異。

白天水下搏殺處的小礁石也像把**水中的利劍,有很大一截露出水麵。礁石下被鮮血汙染了的水色早就恢複了清晰。因為潮頭下落,水位變低,雖然天色暗了,此處還是可以看到水底情形的。在那下麵依舊有遊魚和珊瑚,也依舊有人,隻不過那是三具被開膛破肚了的屍體。而那些遊魚,已經開始悠閑地啄食屍體了。突然間,那些魚不知被什麼驚動了,驚慌地四散逃開……

王副官到達川藏交界處處時已經是半夜時分,數十把用犛牛油浸裹的鬆木火把燒得劈啪亂響。這些火把將方圓幾十步內照得分外明亮,但也這因為眼前的明亮,反就將遠處映襯得更加黑暗深邃。讓人心中不由地陣陣發怵,都不敢往遠處看,似乎那裏隨時都會有什麼惡鬼凶魔竄了出來。

一般來說,忙亂會讓人忘記周圍的恐懼。王副官帶領的這群人也一樣,除了少數幾個分散在四周製要點警戒著周圍的異動外,其他人都不停地忙碌著。

王副官站在一邊雖然不動手,嘴裏卻是不斷吆喝著、吩咐著。從外表看,他心中應該比那些忙碌的人更心焦、更緊張。

自打關中與魯一棄分手後,他便入川投了那裏的一位同鄉。誰知,那個在川軍帥府中當執行官的同鄉直接將他賣給了川帥。其實王副官自己都不知道,自打他溜出北平城後,各路軍中都已經傳遍他帶人挖寶的事情,而且越傳越奇,最後把他說成個通古博今、知天曉地的“辨寶侯爺”(古時官府中專職辨別寶物、古玩的官員的別稱)。所以一到川帥府,他便受到很高的禮遇,但同時自由也被川帥的手下控製起來。因為川帥正需要這樣的人才,替他挖盜古墓、找尋寶玩以充軍資。

王副官知道自己的斤兩,所以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先行應承了挖墓尋寶之事。然後帶著人手、物資往藏邊地界一路挖來。他的意圖很明確,希望能在這個地麵兒上遇到魯一棄,到時候不管是利用他探寶、挖寶,還是讓他幫助自己脫身,對自己來說都是好事情。

但是這麼多日子了,自己始終沒能遇到魯一棄那些人,而自己帶了這麼多人手物資也沒能挖到什麼重壓底兒墓(盜墓人對收獲大的古墓的叫法)。這幾天,同鄉讓人帶來消息,說川帥對自己的表現極為震怒,認為自己是在敷衍他。還說,如果再挖不出什麼重壓底兒墓,川帥便要讓他王副官去壓墓底兒了。所以他對眼前這個依山為建的墓**很是重視,他希望能依仗這墓**來緩解自己目前麵臨的危急。

“王長官,炸藥都排布到位了,從墓**工道痕跡上看,這一下就能炸到金剛牆的位置。”手下有人來向王副官彙報,從言語中就能聽出這是個川帥府招募的盜墓好手。

“藥料會不會太重,到時候直接穿頂了。”王副官是生怕墓裏的好東西被毀了。

“應該不會,由外圍子看,這**子至少有三重室,就算炸破金剛牆,最多也就到外室位。”

“那麼就點火吧,眼見著天色要亮了。墓中物件一下見強光不好,還是遲早動手吧。”其實王副官抓緊時間是想盡早對川帥有個交代。

但是王副官說完話後,那個盜墓的好手卻沒有動,而且一聲不發,耳朵片兒不停顫動。

王副官知道盜墓的好手眼睛比一般人適應暗視,而且聽覺也比一般人好。因為他們在墓室中必須辨別各種機關、暗扣動作的聲響,聽響解倒樁、滑砧鎖也是他們必練的技能。

“聽到什麼了?”王副官緊張地問。

盜墓的好手沒有回答,臉色卻是驚異凝重,在撲朔的火把光照下顯得詭異、無常。

王副官還想繼續追問,但隨即的情形讓他自己也無法說出話來……那個盜墓好手臉頰上的皮肉開始抖動起來,是以一種奇怪的節奏抖動的。隨即,他的整個人都抖動起來。

王副官已經開始看不清那個盜墓好手的麵容了,這是因為他自己的目光在轉瞬間也抖動起來,以同樣怪異的節奏跳動,根本無法控製。不,不是人體不由自主地跳動,而是地麵在抖跳著,並且抖跳的幅度由遠及近越來越大。

“是下麵!是那下麵!要裂蓋殼兒了!”突然,那盜墓高手指著那個大墓聲嘶力竭地高喊起來。雖然因為麵頰的抖動而有些口齒不清,可這能驚觸所有人心魂的一句話在場每個人都聽辨得分分清清。說完這話,那盜墓高手立刻趴伏在地,卻手足無措不知往那個方向爬逃。在場的其他人,靈巧些的也都學著樣子趴在地上,抱著腦袋蜷著身體,就像是在等待和躲避一次爆炸。腦子捱板的,都站在原地沒動,隻是睜圓了驚恐的眼睛和張大訝異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