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樹林間的小路,朝比洛城中心走了半個小時不到,已經初步看清該城的全貌。
“哎吆!這種小地方居然還能看到燈光和樓房。”杜莫頹喪的臉上閃出一絲驚歎。
平坦的草地上,浮現出一片房屋,其中不乏夾雜些或白或淡黃的樓房。
但最高的也超不過三曾,多半是職能單一的公寓,有的甚至還在壘蓋中,露著紅色磚皮,借助零星的燈光,乍看去儼然有幾分城市近郊的風貌,可隱約之中,也不免透著幾絲荒涼。
對從荒漠和草地上奔波幾天的我們來講,也不免生出幾分新鮮感和親切感。
幾個黑人小孩兒告訴杜莫,他們得先去賣魚,所以要往比洛城東走。
峒流和杜莫想找家旅店,好好睡上一覺,再雇輛汽車直奔布阿萊。
眼下各家各戶尚未開門,這麼早就冒失地靠過去,容易吃到戶主的槍子兒,所以,隻得先陪這幾個孩子轉悠幾圈兒,也是可以遇到旅店的。
出了樹林,腳下便是半沙半壤的赤色土地,兩個小黑孩兒哥哥抱著步槍,妹妹抱著半草簍小魚,最小的黑孩兒則背著捆好的白色粘網,杜莫和峒流跟在他們後麵。
“峒流先生,咱們若是丟下這群小家夥兒就跑,前麵那兩小子肯定開槍射咱們,嘿嘿。”比洛城的幾絲城市風貌,令杜莫回複了些喜色,他笑嗬嗬對峒流說。喵喵尒説
“哼,你答應過他們的事兒還未履行,這會兒撒腿就跑,他們買不到生活必須品,回家怎麼交代,小哥倆兒不拿槍打你才怪。”峒流嘴角一歪,略帶笑意地回答杜莫。
“嘿嘿,就是,就是。”杜莫用英文和峒流交談著,前麵四個漆黑的小孩兒,興衝衝地朝前走著。
他們此時已完全相信,峒流和杜莫會為他們支付購買費用,這種好事兒對他們而言猶如天降。
一股股濃烈的魚腥臭味兒,夾著清晨的微涼納入鼻息,街道兩旁盡是些低矮的房屋。
各家門口前,支著白天賣魚用的攤案,想來這條街道白天也會有幾分熱鬧。
繼續往裏走,一個幹瘦的黑人婦女,正裹著一條花色鮮豔的裙子,推開門板出來倒夜尿。
她脖子和腳上都戴著白色項圈,圓圓的腦殼泛著烏黑,微隆的前額似乎長到頭頂,後腦勺些許長了些頭發。
這名婦女見峒流他們幾個過來,一臉好奇站在了原地,峒流知道,她的眼神兒被他異樣的膚色吸引。
幾個小黑孩兒上前問她收不收河魚,她這才緩過神兒,將手裏的瓦罐頓放在地,伸手進草簍抓了幾條拿出來看,接著對黑人小女孩兒嘰裏咕嚕地說起來。
杜莫翻譯給峒流聽,說她們正在討價還價,婦女抱怨魚太小,建議他們買張大網。
盡量抓些體積大點的羅非魚或非洲鯽魚,這些小東西她隻肯支付二十五個先令。
黑人小姑娘欲要講價,說最少二十六個先令,那位黑人婦女聳了聳短而凹陷的圓頭鼻子,表情固執地搖了搖頭。
“嘶哈!”杜莫見峒流無耐,忙湊到黑人小女孩跟前,拿起她的草簍遞給那位婦女。
“賣了吧,不差錢。”杜莫說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女孩明白他皮靴裏麵的東西。
黑人小姑娘低下頭不再說話,婦女抱著草簍走回矮小的房屋,一會兒又把空簍送了出來,同時塞給小女孩兒幾張彩色小鈔票。
年紀最大的哥哥,把賣魚的錢塞進短褲的口袋兒,然後笑嘻嘻地望向杜莫,他們現在要去購物了,峒流和杜莫得履行自己的承諾,充當一回大頭。
杜莫抬起雙手,無耐地鼓了一下眼珠,隻好跟著他們繼續往街道盡頭走。
四個小黑孩兒樂嗬嗬地走在前麵,杜莫有些擔心地對峒流說“峒流先生,這幾個小屁孩兒會不會買下整船的食物,這不得損失咱們一大筆積蓄。”
峒流嗬嗬一笑,安慰杜莫到“不會的,他們雖然饑餓,雖然物質窘迫,但每個孩子都誠實、善意,不像你杜莫,靴子裏塞著上千萬先令,骨子裏卻是個扯謊投機的家夥兒。”
杜莫聽完峒流的挖苦,再次難為情地傻笑起來。
這時已經到了上午八點左右,非洲的大太陽,斜直升掛在比洛城東,家家戶戶敞開了門板,喧囂和吵嚷不絕於耳。
四個小黑孩兒領杜莫走進一間露天頂棚,各種雜貨堆擺在小板子上。
他們購買一包食鹽,一包幹巴巴的玉米餅和香蕉幹兒,還有一小軸白色絲線,用於修補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