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達摩再次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事實上來到這個異世界前後,喬達摩已經體會過很多正常人體會不到的感覺了。
意識和身體的分離,腦袋和身體的分離。而人的體驗和感覺,一定程度上會塑造這個人的認知。
在貓的眼睛裏,世界是灰色的,在魚的意識中,世界是充滿了水的,而鳥兒的夢裏,也一定是天空和雲彩。
喬達摩的阿賴耶識再度脫離了身軀,但又不能完全脫離,他的意識浮蕩在半空中。
他“閉上”眼睛,讓意識跟隨著苦西梨草的葉子從石室的透氣孔鑽了出去。
風迎麵吹來。
喬達摩的感受到了戒律塔外的新鮮空氣。
但他其實並不能“看”,也不能“聞”,因為草是沒有眼睛和鼻子的。
他隻能感覺,一種以人類的正常經驗無法形容的感覺。
喬達摩想,這或許就是植物感受世界的方式?
風很輕柔,托著苦西梨草葉螺旋上升,來到了戒律塔的第九層。
第九層塔也有透氣孔,隻是比下麵的要小很多,是一個個彈珠大小的圓洞。
葉子想從某個圓洞鑽進去,可是這洞口仿佛有什麼無形的東西擋住一般,葉子怎麼都進不去,隻能在透氣孔外不停地旋轉。
喬達摩有些心焦,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逐漸的渙散。
一旦意識徹底渙散,他和苦西梨草葉的夥伴關係就會終結。
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是第九層塔中有咒術封印的關係?
就在葉子不停旋轉,逐漸要往下掉落時,一股吸力從孔洞中傳來。
泛著白光的葉子順利鑽入了九層塔的石室中,飄飄然地落到了關著匡樓的鐵籠旁。
石室內一片黑暗,但這絲毫不影響喬達摩的感覺,他本來就不是用看的。
關在鐵籠中的匡樓也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進來了。
“是誰?”匡樓問道。
沒有人回答,因為苦西梨草葉是不會說話的。
喬達摩同樣無法聽到匡樓的聲音,他更不會說話。
隻有匡樓將自己的阿賴耶識遊離出來才能和自己對話。
至於如何喚醒匡樓,喬達摩完全沒有頭緒,他是第一次,壓根沒有人指點。
不過,匡樓似乎有所察覺,借助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了掉落在籠子不遠處的苦西梨草葉。
他心中覺得奇怪,九層石室內布滿了咒術禁製,普通苦西梨草葉應該是飛不進來的。
上次有葉子進來還是夏爾瑪大祭司直接帶進來給他的。
而匡樓的摩耶之力已經突破尊者,朝著大祭司進發。
以他的咒術運用能力,上次也是勉強將葉子飄到了喬達摩的身上。
這片葉子是誰的夥伴,難道是師父夏爾瑪大祭司?
沒必要啊,夏爾瑪要見自己,直接來見就可以了。
難道……是喬達摩?
這麼想著,匡樓伸手將葉子撿起來帶進了籠中,爾後放在身旁,他盤膝而坐,入定,將身體中的阿賴耶識拔出身體。
“是誰?”匡樓又問。
這次是他的阿賴耶識發出的聲音。
喬達摩終於聽見了,忙道:“是我,我是喬達摩。”
“喬達摩?果然是你,我就猜到。”
“你知道我被關在戒律塔了?”
“還記得上次我們說過,你答應我每天要到戒律塔來。怎麼,你被關起來了?你觸犯了什麼戒律?”
“我私自出神廟,回來領罰的。你怎麼知道我有過來。”
“感覺,你身上的感覺很特別。沒有人告訴過你嗎?隻要你在附近,就仿佛寒冷的天氣中被陽光照射到一樣。所以我知道你在戒律塔中,隻是沒想到你是被關起來的。”
喬達摩也奇怪,這是匡樓第二次這麼說,自己身上究竟有什麼奇異之處呢?
他讓自己每天到戒律塔來,難道就是為了感受身上那種氣息?
但匡樓自己也說不清楚,修行之中有太多東西無法用語言去表達。畢竟在遠沒有語音時,這個世界就以一定的規律和方式在運行,人類就在繁衍和生存,語言所能描繪的東西隻是一小部分而已。這也是為何修行難以言傳身教,入門極難。隻要無法自身體悟到,就永遠也跨不過那道門,所有的輔助手段,吃苦西梨草也好,練習刀法也罷,或者找到位置,都隻是為了增強感受力,增加感受的渠道。
最終的修行突破,還是在個人的資質和機緣。
喬達摩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他先是關心起太陽月匡樓的行刑。
匡樓倒是一如既往的淡然,道:“我根本就不怕死,所以我也不會想要逃。再說,你來的正好,我有好些話想和你說,現在不說,等到我上了火刑柱就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