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在15歲時,李迦束第一次親自殺了一條魚。
當時是母親手把手教自己,如何給魚剖腹、取膽、去鱗。
因為後麵幾天,母親要出遠門,所以得教會兒子如何燒魚。
幾天後的晚上,李迦束用肥皂洗幹淨手上的魚血,向正在看報紙的父親提問。
是不是,手上沾染了血,自己就變成壞蛋了?
父親把報紙在茶幾上一拍,握住兒子的雙手,說道:“你這想法不對呀,兒子。”
“凡事都得辯證看待,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可不能鑽牛角尖。”
“而且,人的認識是會變化的,現在的歸現在,過去的歸過去。”
“變化?”這個詞對於15歲的少年來說,過於抽象。
“人的認識不是直線,而是無限地近似於一串圓圈、近似於螺旋的曲線。”父親耐心地解釋道。
“哎?螺旋的曲線?”李迦束搖搖頭,“又是螺旋又是曲線,彎彎繞繞的。人不會被繞暈,迷失方向感嗎?”
父親沉默了半晌。
最後,他隻是握著兒子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
“所以,兒子啊,無論你以後是跑還是走,是跳還是爬,每到一個新地方,要記得回望出發點,理清走過的路,辨明腳下的路,認準前行的路。”
“不能忘記初心呐。”
......
固斯城的鐵匠和小手工匠人們,在第二日中午,把拚夕夕版的勞保手套和安全頭盔,及時送達到了城堡。
魔鬼很滿意,因為正好銜接上使用。
整個上午,他帶著83名勞工們,在城堡附近的森林裏砍樹。原木有了,下午要打算進行加工製件。
勞保手套能保護勞工們的雙手,避免被木刺傷到。
至於安全頭盔,今天其實是用不到的(因為僅加工木料),不過讓勞工們先戴起來,熟悉一下感覺,也不是壞事。
畢竟,以後大家都要長期戴著呢。
領到安全頭盔的時候,卡普什金·洛佐夫斯基(刀疤臉)非常驚訝地向李迦束問詢道:“大人,您是計劃,把我們訓練成奴隸士兵麼?”
在卡普什金的印象中,一般隻有貴族老爺的心腹士兵,才會分發金屬頭盔。
雖然自己手上的黃銅頭盔,皮略薄,中間夾著棉花,整體外形也很怪異。但是毫無疑問,這是一副質量尚可的金屬頭盔。
“嗬嗬,說不定吧。”李迦束幹笑一聲,“把木製結構件加工完畢,過幾日後,我們正式開始搭房子的時候,這些安全頭盔能有效保護你們的腦袋。”
“明白了,謝謝大人!”卡普什金大聲向李迦束應答道。
不遠處,有幾名斯雷夫人望了望這邊,悄悄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李迦束裝作沒看見,內心微微歎氣。
有些事情急不來,無法一蹴而就。
並且,客觀地講,盡管李迦束身為新生魔鬼,在這方世界中算個強大的中Boss。
但是,有些事情,與個體的力量無關。
超凡力量,在帶來自信的同時,也帶來了心靈上的折磨。
上輩子,某位電影導演,曾在一部現實主義荒誕喜劇片中,拍攝了一個名場景。
當主角的手中握有力量時,切不可忘記。
一把槍對著敵人,
另一把槍,得對準自己。
......
黑夜。
82名斯雷夫人,被士兵們用長矛圍住,在農莊外的空地上看管著。
約20米之外,鬥篷人、領主老爺、貼身護衛、管家、以及另外兩名士兵,站成了一個圈,圍著那名,趴在地上的可憐人。
3小時前,這名斯雷夫人,摸黑溜出農莊村子,偷襲打暈了一名巡邏士兵,拿著兵器,往海港小鎮奪路而逃。
他想要趁著午夜,劫一艘漁船,逃離這座島。
他幾乎要成功,
可惜,在最後關頭,被鎮上的治安官和民兵發現,雙拳難敵四手,被抓住了。
脫逃者被押送回城堡,驚醒了幾乎所有人。
領主大人擺擺手,讓治安官明天早上再來領賞。
於是治安官帶著民兵們,開開心心地返回了固斯城。
而脫逃失敗的可憐人,則是痛苦地趴在泥土地上,等待迎接自己的悲慘命運。
寬大的棉麻鬥篷和冰冷的黃銅麵具,完美地遮掩了李迦束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