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力!醫院裏老爺子的病情不能再拖了,您有什麼吩咐,盡管打發我們去做!我們就算是死也要為老爺子盡一份心力!”
十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齊刷刷地站在兩側,將醫院門口圍出了一塊空地來,常洛三人就處在這塊空地的中間。這些人都是王力的手下,領頭的是一個年近知天命之年,依舊風度翩翩的人,他的一舉一止都仿佛是遵照著紳士教科書上麵運作的一般,絲毫挑不出毛病來。
王力的注意力倒是並沒有在這中年人的話上,他想看的是常洛這土包子的反應。就算是在省城裏土生土長的人,如若家世平凡,見到了這十幾個氣勢非凡的手下也會生出退縮之心來,王力才不信常洛這山旮旯兒裏蹦出來的貨色能夠有什麼出人意料的鎮定。一雙雙皮鞋明晃晃的,一件件上衫都被熨得沒有半點皺褶,王力對這些手下的表現很滿意。
常年處於上位的人,即便僅僅是上位者的保鏢、下人,身上也自會有一種隱隱然的氣場存在,一個區區山裏人,王力就不信他能禁得住這種自然而然的氣勢壓迫。
然而常洛的反應卻是出乎了王力的預料的,常洛居然好像連看也沒看見這些個西裝革履的手下一般,雲淡風輕。
常洛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東西,眼眸中透著渾濁而神秘的光。王力心想這常洛隻怕是在擔心一會治不了蘇老爺子的病吧,到時候一旦他出糗,說不得就要他好看。
在醫院樓下並沒有逗留太多時候,蘇菊對老爺子的病情最是心焦,沒心情去管王力跟常洛之間有什麼別扭,簡簡單單跟王力說了兩句,便領著兩人去見重病中的老人。
醫院是省城之中最著名的醫院,叫做“301醫院”,據說前些年許多從上麵隱退下來的領導都在此地療養。這裏單單是外樓就已有50餘畝,整個醫院算下來,隻怕有700多畝地了。蘇長洪能夠在此處療養,可見其社會地位非同一般。
蘇長洪的病房門前有幾個老頭子在守著門,額角都急得滲出了汗,見到蘇菊時眼睛一亮。
“妮子,找到了常老神醫了?”往蘇菊身後瞄了瞄,卻並未發現疑似老神醫的身影,不禁有些疑惑了。
蘇菊縱然焦急,禮數卻還是有的,盈盈向一幹老人問了好,說起進山尋醫的事情,簡略地帶過,隻言道老神醫入山采藥了不在家,最後尋了老神醫的孫子前來救人。幾個老人即刻變了臉色。這幾人都是蘇長洪的老友,蘇長洪自大病之後,他們便一直陪在這裏,若非是他們盡心盡力,蘇長洪的病情隻怕會惡化得更快。
在他們看來,省城內最著名的醫師胡邱都醫不好的絕症,即便是常老神醫親自蒞臨,也未必能討得好去,他的孫子恐怕頂多才有二十歲,醫術和經驗必然比不上省城內早已聞名的胡邱了,蘇老這一回,該是凶多吉少了。一幹老人看看常洛年輕的臉,隻是歎息。不過既然來了,那就讓他試試吧,好賴也能有個把盼頭,不至於空等著蘇老撒手人寰。
“既然來了,就趕緊進去吧,蘇老現在發病,胡醫生也在裏麵束手無策。”
老頭子們久經世事,不過眼下形勢如兵臨城下,由不得他們流露出最真實的想法來。掩蓋不住的失望已將剛剛升起的希望完全遮起。王力綴在最後麵,進門前,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王力畢竟是跟蘇菊一起去請人的,在老頭子們想來,他理應會了解常洛多一些的,王力那一口歎氣便讓他們的擔憂又多了一層。
天色尚早,病房之內亮亮堂堂地透著陽光,一個滿頭銀發的老人正自躺在病床上抽搐著,溝壑滿布的臉扭曲得已不似人形,他仿佛想要叫喊出來,張著嘴卻居然無法發聲,他的痛楚可見達到了何等的地步。“啪”地一聲,痛苦揮舞的胳膊打到了床頭桌邊的杯子,玻璃碴子瞬間碎了一地。
床前站著一個穿著白大褂醫生模樣的中年人,低頭不語,對床上痛苦翻滾的老人很是關切,也很是無奈。這應該就是門口那一幫老爺子說的生省內的著名醫師胡邱了,常洛想。
所謂行醫,不論中西,還是要講究望聞問切的,待上前一些,常洛瞅著蘇長洪的麵色,心底生出一抹疑惑來。蘇長洪這種症狀的表現,倒是有些像是脫陽。
所謂的脫陽,從中醫上說乃是由兩種情況。其一是指男女房事時出現的腎水噴湧不止而導致虛脫最終魂歸地府的症狀,其二則是說陽氣損耗太過,神氣不藏,從而導致手足逆冷、神誌異常之狀,常還伴隨著冷汗、見鬼影等狀況。雖說這兩種皆是因陽氣損耗而引發的症結,但一種是房事急症,另一種是長期陰虛過剩而導致,治療方法自然是不同的。
蘇長洪若真是得了脫陽之症,那定然是後者,這病常洛隨手便能醫治,隻不過常洛在觀察蘇長洪麵色的時候,卻發覺他眉心有一處黑霧籠罩,綿綿密密深入腦髓,讓他怎麼也看不分明。常洛納悶了,這脫陽他見得多,大王村附近山裏時不時就有幾起這類事件發生。村子由於山路迢迢不好到外麵去就醫,常家便包攬了山間的大部分病困。常洛親手也救治過幾起病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