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的決定(2 / 2)

想到晚上的計劃,小秋差點就要同意大良的建議,可橋上的少年們發出陣陣哄笑,讓他改變了主意。

小秋走在最前麵,身後是十幾匹馬,大良等人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他們還是有點害怕二栓。

二栓是沈家二少爺,一點也不傻,長得人高馬大,那雙細長的眼睛總以斜視的方式警告別人:他不好惹。

小秋居然接受挑戰,二栓非常高興,雙手叉腰站在橋中間,五名夥伴在他兩邊一字排開,徹底堵住了道路。

“你們擋路了。”小秋甕聲甕氣地說,在他身後,溫馴的馬群發現有人攔路,全都停下來,耐心等待問題自行解決。

二栓等這一刻已經好久,笑嘻嘻地說:“我是來給你送請柬的,明天你媳婦兒就要當我嫂子了,你過來說幾句吉祥話,我讓我爹賞你幾枚銅錢。哎呀,請柬呢,剛才還在呢。”

二栓假裝在身上摸來摸去,夥伴們哈哈大笑,比他矮半頭但是同樣壯實的楞子開口幫腔:“小秋沒準從秦先生家裏得到請柬了,誰讓芳芳是他媳婦兒呢。”

橋上的少年們笑得直不起腰來,年紀最小的禿子剛剛獲準加入這個團夥,急於表現,指著小秋說:“你媳婦兒……你媳婦兒要管別人叫丈夫啦,哈哈,小秋……”

小秋聽夠了,在身邊棗紅馬的身上狠狠一拍,棗紅馬一驚,向前躥出一大步。

對於狹窄的橋梁和野林鎮少年來說,棗紅馬相當於龐然大物了,攔路少年們驚慌避讓,排列整齊的隊伍一下子散開。

“小秋,這是我家的馬!你敢……”二栓氣極了。

棗紅馬可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人,兩三步躥出橋梁,後麵的馬群緊緊跟隨,少年們隻能惶恐地貼著橋邊的欄杆,眼睜睜看著它們通過。

二栓絕不允許自己策劃多日的決戰就這麼結束,最後兩匹馬還沒有過橋,他已經沒那麼害怕,找準空隙,一躍撲向小秋。

兩名少年在橋上扭打起來,十幾匹馬在岸上轉過身,茫然地望著這一幕,很快失去興趣,低頭啃食路邊的青草。

二栓比小秋高一些,看上去也更壯,卻沒有在打鬥中占據上風,即使夥伴們高聲助威,他還是沒辦法立刻打倒對手。

撲通一聲,兩名少年同時翻過橋欄,掉進河裏。

河水不深,剛漫過腰,可二栓是橋上的霸主,一沾水就泄氣三分,小秋在河裏靈活得像條魚,完全占據了主動。

二栓的夥伴們在橋上七嘴八舌地發出威脅,沒有一個敢下水幫忙。

“叮……”

一陣少年們從未聽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尖銳得連耳膜都要刺破了,大家轉過頭,看到下遊十幾步的岸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名奇怪的大人。

怪人身穿藍色對襟長袍,頭發挽成高聳的圓髻,橫插一根長長的簪子,頷下飄著幾綹胡須,身背一柄長長的寶劍,即使在目光最挑剔的人眼裏,也算得上“仙風道骨”,但是在偏僻的野林鎮,他的裝扮隻是顯得怪異。

怪人左手搖晃一隻拳頭大的黃銅鈴鐺,發出與體積不相稱的刺耳響聲。

“你是誰?來野林鎮幹嘛?”二栓站在河裏顫聲發問,麵對單獨的陌生人,即使是大人,他也從未害怕過,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陣鈴聲好像把他的心都給掏空了。

小秋站在二栓身邊,一聲不吭,他將那鈴聲當成了敵人,集中精力與之對抗。

怪人放下鈴鐺,右手又掏出一麵顏色暗淡的銅鏡,麵對眾少年緩緩晃動,最後指向兩名全身濕漉漉的少年,定了一會,問:“熱嗎?”

他大概很久沒說過話了,喉嚨裏發出的聲音又硬又澀,像他手中的舊銅鏡一樣古怪。

小秋和二栓不由自主同時向後退了一步,他們害怕的不是怪人和他的聲音,而是那麵毫無光彩的銅鏡,一麵五六寸的小東西,仿佛能遮住整個天空,陽光一下子減弱許多,兩人一塊搖頭,他們一點也不熱,身上甚至感到陣陣發涼。

怪人垂下手臂,不過眨眼之間,銅鏡和鈴鐺都已消失,他臉上的神情略顯放鬆,也更顯疲憊,“遠離妖魔。”他說,目光轉來轉去,做出側耳傾聽的樣子,好像附近就藏著妖魔,“遠離妖魔。”他重複道。

少年們嚇壞了,就連小秋也感到心慌意亂,手忙腳亂地跟二栓一塊向岸上爬去,心怦怦直跳,陽光突然又變得灼熱,潮濕的衣裳貼在身上極不舒服,對這些他們都不在乎,隻想馬上離這個陌生的怪人遠一點。

兩夥少年的決鬥虎頭蛇尾地結束,忙不迭地向鎮裏跑去,他們要告訴大人,野林鎮闖進來一個瘋子。

二栓一夥沒有牲畜的牽絆,跑得更快一些,身影迅速消失,五名牧童攆著牲畜一路跑到鎮邊,回身遙望怪人曾經站過的地方,人已經沒了,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消失的、去了哪裏。

“晚上見。”小秋第一個擺脫怪人的影響,他仍要執行當晚的救人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