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前一秒還跪坐在板車上我見猶憐的姑娘倏然挺身,雙臂呈怪異的姿態斜插至老人身前。
清麗的麵容化作一道氣霧扭曲消散,身形隨之萎縮,一張覆著棕紅色毛發的狐狸臉從中凸顯,狹長的嘴巴緩緩張開,滿口的尖牙泛著森冷寒光,向著老人的脖頸猛啃下去。
哢噠~
清脆的響動。
狐妖動作停滯,滿是凶光的雙眼往下,看見的卻是塞入自己口中的兩根粗黑槍管。
再往前,看到的是搭在雙管獵槍柄上骨節分明的粗糲手掌。
“小姑娘,時代早就變了啊,你這樣的妖怪,注定混不開的!”
斜睨著她,眼中透著精光的老人口中緩吐出一口濃煙,煙氣漫過他滿是譏諷的臉龐,
“我這老身板可受不起這種刺激,你要是想玩,我讓我徒弟陪你玩,保管爽死你。”
話音落下,老人突然收槍,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但狐妖還是下意識的前撲。
然而一條粗繩卻是先一步在她頭前滑落,等到脖頸處又陡然勒緊,狐妖隻覺得一股沛然巨力襲來,整個人都被向後提起,連帶那張猙獰獸臉跟著後仰。
月光中,她再次看見了陸靖的臉。
她現在才發現眼前這人左眼眶下有個月牙狀的疤痕,使得這張文質彬彬的臉龐平添了幾分粗礪。
她想不明白。
之前那單純善良的少年郎去哪兒了?
陸靖的臉上不見絲毫多餘的情緒,雙手攥著繩索不斷的加力,任憑狐妖在懷中瘋狂掙紮。
沒等多久,狐妖頸部便傳出骨節斷裂的脆響,舌頭往出一吐,四肢一挺,那條搖擺著的尾巴徹底耷拉下去,再也沒了動靜。
“不錯,手腳利索,氣力也足夠,這幾年沒白練,先取狐囊,毛皮回來再扒,現在引子有了,今晚的主菜可還在等著咱們呢。”
老人抬手一拍板車邊沿,如燕子般輕巧而落,從稻草堆裏抽出一柄磨得鋥亮的剔骨尖刀,拋向陸靖,緊接著彎腰從板車底下取出一副保養極好的弓箭,沒去拿板車上的獵槍,沉聲說道,
“我去打隻獐子回來充當食餌,你這邊動作要快,切記別弄壞狐囊,槍放這兒,非必要別用。”
“您老放心,早就練過不知道多少回了。”
陸靖先是從腰間取出一副輕薄的皮革手套,手持剔骨尖刀,輕車熟路的剖開狐狸的肚皮,手頭動作不慢,口中亦是念念有詞,
“異香狐,食心狐類分支之一,擅長以香氣迷惑來往行人,伺機而動,因一身本事皆在惑人幻術,力量隻是一般,隻需取花木甲蟲三隻碾磨成粉,再加入半勺青星草汁拌勻後提前服下即可破幻......完整皮毛可值三枚銀元,能散發異香的狐囊更是五枚銀元起價的珍品。”
陸靖喜歡通過這種方式來加深自己的記憶。
將腦海中的資料念誦完畢,手頭的動作也終於結束,將沾滿了血腥氣的手套隨手拋棄,陸靖右手捏著紅棗大小的黃綠色膽囊,動作小心的放入腰間懸掛的一個竹筒內。
重新回到狐屍邊上,上下打量一眼,陸靖沒急著埋屍體,而是抬手遙對著狐狸的頭顱。
須臾間,一道灰褐色的氣霧從中飄散而出,在半空中打了個轉,顯出一隻掙紮中的狐狸模樣。
“忙活了這麼久,總算是成了。”
右手成爪,陸靖看著沒入掌心的氣霧,這才滿意的長出一口氣,低聲嘟噥著,
“惑心術,也不知道效果如何,隻可惜每天隻能用三次......哪有這樣的金手指,差評!”
挖了個土堆暫時掩埋狐狸屍體,在周邊撒了些藥草做好標記,陸靖這才就近找了塊石頭落座。
抿了口提前準備好的酒水提神,抬頭望向頭頂的星河和皎潔月輪,臉上驀然浮現出一抹惆悵。
來這個世界已經有十七年,上輩子的許多記憶都已經變得模糊不清,前世996的自己,恐怕怎麼都想不到重活一世後居然能麵不改色的勒死一頭半妖。
沒錯,陸靖的靈魂其實並不屬於這個世界,隻不過現在也差不了多少。
陸靖並不討厭現在的生活,事實上還相當喜歡這個在各方麵都有些奇奇怪怪的世界,他如今對前世的執念隻剩下一個:希望瀏覽器曆史記錄不會有人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