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宮變(2 / 3)

外麵人聲鼎沸,火把將黑夜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皇帝劇烈地喘息,怒極反笑:“很好,很好,朕的兒子出息了,竟然學會逼宮了!”

他這個兒子,自小老實,手段、謀略,都極其平庸。最大的優勢是長子,禮法上占了先。

早年他的確沒培養,但近來他自知時日無多,努力為其打算,快速鏟除老二殘餘勢力,掃清障礙、安排輔臣,甚至連立儲的詔書都已擬好,隻等明日早朝時,他親自公布。

——前些日子,陳皇後受傷,他又病重,無暇細顧。今天感覺稍好一點,可以強撐著上朝。立儲詔書,最好還是親口宣讀,免得別人以後攻訐長子得位不正。晉王輔政一事,或許也可在早朝上先公布。

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可他萬萬沒想到,蕭世鈞居然會給他來這樣一出!

他是不是應該誇一誇兒子,沒他想的那麼弱。

大皇子慚愧萬分,說話時不自覺帶上了哭腔:“父皇,兒子也不想的。兒臣是長子,父皇若不立兒臣,兒臣將來哪有活路?”

楚健成則直接拔劍,麵無表情:“請皇上速速下旨!”

皇帝登基以後,從未被人這樣威脅過,當即怒喝:“大膽!”

潁川侯皺眉阻止:“不可對皇上無禮!”繼而他又含笑說道:“隻要皇上禪位,您就是太上皇,沒人敢對您不敬。”

立儲的詔書就在密匣中,但皇帝此刻不想拿出來了。

他心裏是前所未有的悲哀。

皇帝望著長子,聲音低沉:“若朕不下旨呢?”

大皇子額上冷汗涔涔,下意識看向潁川侯。

“皇宮已被控製,若皇上執意不肯,那就不是太上皇,而是大行皇帝了。”潁川侯不緊不慢道。

大行皇帝是對皇帝死後且諡號確立之前的稱呼。言下之意,是要弑君了。

皇帝笑了笑,雙目微闔:“很好,很好……”

才說得四個字,他就再也控製不住,吐出一口血來,身子搖擺,直接倒了下去。

“父皇!”蕭世鈞大驚,下意識便去攙扶,又轉向潁川侯,“嶽父,怎麼辦?”

“先扶皇上躺下。皇上龍體欠安,咱們代為起草詔書。”

蕭世鈞聞言,立刻有了主心骨,連連點頭:“好,好!”

——

今夜禁衛軍控製皇宮,各個宮殿都被包圍,任何人不得出入。

陳皇後在睡夢中驚醒,驚問左右:“發生什麼事了?”

宮人驚慌不已:“娘娘,是宮變。”

“皇上呢?皇上怎麼樣了?是誰在作亂?”

陳皇後想不通,莫非是被流放的老二悄悄潛回?

宮人連連搖頭:“不知道,奴婢什麼也不知道啊!”

她一直陪在娘娘身邊。

“大皇子呢?晉王呢?快去求助,去保護皇上啊!”陳皇後傷了肺,呼吸都難受,更遑論連續說話了。

說這麼幾句話,她就痛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過得一會兒,宮人回來,一臉難色:“出不去,娘娘,門外都是禁衛軍。出去一個砍一個。”

明公公試圖悄悄溜出去,直接被一刀砍掉腦袋。

宮殿外的地麵上還殘留著血跡。

在這個混亂的夜晚,隻有一個人悄悄逃了出去。

不是別人,正是與大皇子關係不錯的四皇子蕭世鈺。

他和老大年紀相差好幾歲,但因為同病相憐,一直走得很近。

大皇子聯合禁軍控製皇宮時,四皇子所住的宮殿被迅速包圍。

得知叛亂的竟是大皇兄,四皇子蕭世鈺好半天沒過神:“是不是弄錯了?大皇兄怎麼可能……”

老大一直老實本分,怎會做這種事情?

“真的是大殿下。有人親眼看見他和潁川侯帶兵殺進來的。”

四皇子在窗紙上捅了個洞,隔著縫隙往外看,門外火把映照,禁軍們鎧甲分明,手握兵器。

忽聽到外麵一個禁軍小頭領出聲詢問:“四皇子可在裏麵?”

“一直在,沒有出去。殿下有令,不可傷了四皇子。”

“可是潁川侯說……”

聲音嘈雜,外麵的對話聽不清楚,四皇子屏息凝神,也隱約隻聽得“死……混亂中”幾個字。

說話之人眼神凶狠,還比了一個殺人的手勢。

“不行,殿下明明吩咐過……”

門外兩人低聲爭論著什麼,說到後麵,竟然要動手。

四皇子悚然一驚,懼意陡生。

大皇兄顧念兄弟情誼,或許會留他性命,但同其一起造反的人,未必會願意留他。

若潁川侯的人真的殺了他,屆時大皇兄奪權成功,又豈會因為一個死在混亂中的兄弟追究大功臣的過錯?就算替他報仇,死人也沒法複活了。

他不能賭,他需要想法子求救。

四皇子當機立斷,換了一身衣服。

他年紀小,愛玩,有時候偷溜出宮,就用的這一招。

等雙方爭執有了結果,門被推開,禁軍闖入房中時,四皇子剛從暗窗翻出去。

這窗子不大,僅能容一人。多虧他還不足十二歲,身量尚小,才能靈活鑽過。

四皇子生母早逝,在皇帝麵前並不得寵,住的宮殿也較為偏遠。甚至年前,有一處牆破了個洞,都沒有及時修整。

他平時不在意這些細節,但這種時候,他萬分感激有這個洞。

皇宮中到處都是禁軍,亂糟糟的。

四皇子一路逃,一路躲,還躺在地上裝過死屍。他心知這種時候,各個宮門口肯定有人把守,所以他選擇從偏僻的、沒住人的玉章宮,上樹、翻牆出宮。

他學爬樹時,隻為好玩,哪想到會在今晚派上用場?

一出皇宮,四皇子蕭世鈺就開始向著晉王府的方向拚命狂奔。

晉王受皇帝愛重,王府離皇宮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