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不去看,他也能感覺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是有多麼的傷心,他多麼想答應她,可是他不能、也無法去答應她的請求,自己是一名劍修,既然已經踏上了劍修這條道路,注定是要去那座城頭的,從他踏入彩霞劍門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承受的宿命。
劍域屹立十萬年不破,靠的便是他這樣的劍修,不畏生死的守著劍域之外,或許不差他季煜一個,可走了一個他這樣的劍修,又走一個他,如此下去,又有何人守城!
他又何嚐不想結婚生子,坐享天倫,可正因為身後有著自己的父母,有著自己的親人,所以城頭之上的劍修才敢拋頭顱、灑熱血不是麼?出起劍來才能更快。
“煜兒長大了,是好事!大過年的哭哭啼啼作什麼,還不快擦一擦,萬一明年煜兒怕回來又看到你哭,有機會都不回來怎麼辦。”季辛開始給玉嬸擦起眼淚,後者隻用著哽咽的聲音說道:“娘不哭了,不哭了,煜兒年底一定要回來看看娘,一定要回來...”
“肯定的,煜兒肯定回來的,爹娘且放心,城頭之上高師叔也會護著我們的咧,決計不會讓孩兒傷了分毫的。”季煜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道。
他長的隨季辛,身材高大,濃眉大眼,此時眼眶卻是紅的像個小孩一般。
好半響後,父子倆才將玉嬸哄好,後者紅著眼眶,眼中滿是不舍。
第二天清早,玉嬸便從那幾隻留著下蛋的老母雞中挑了隻最肥的殺了,說是要給季煜好好補補。
而季煜也算是答應二老,過了十五再走,至於回來,他心底當然是十分想的,隻是一上城頭,生死便不是自己能夠掌握的了的,誰也不知道噬族會什麼時候大舉進攻。
他要去的不是由劍宗鎮壓的那處城頭,而是由四大城配合劍域內各大劍門,聯合守衛劍域的四道門戶,不隻是他們,其中也有著劍宗的前輩一同鎮守。
四大城,便是鎮守劍域的門戶,由劍宗第一代宗主配合巫殿大巫們立下的倒轉天地的大神通,將四大城由內而外分成了兩麵,城內是劍域天地,城外,便是劍域四極之外的荒原,欲破劍域,必先踏過四方鎮城上無數劍修的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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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劍域內又下了一場大雪。
靜心居內,來了一名不速之客,李醇提著兩個酒缸,踏著皚皚白雪,走進了靜心居的大門。
他進來時,唐欣正癡癡地望著窗外白雪,第一次在祖山遇見那幾名年輕的劍客之時,便和今年一般,接連下了兩場雪。
一行七人,四名男子,兩名女子,還有著一位瞧不出是男是女的劍客,道號——逍遙。
他是一行人裏第一個開口問自己的,“這位姑娘,不知道祖庭怎麼走?”
也就是從那一聲起,似乎就注定了就是他了。
他那生的比女子還要美的麵目,配上那豪放不羈的性子,自己是怎麼看怎麼喜歡,後來聽他那些同伴說,他以前有個道號叫梨花,她覺得対極了,可不就是一朵梨花麼。
不僅僅是那個家夥,他們中,有個叫浩然劍的,總喜歡說些大理想和大抱負,偏偏那個時候的她,就喜歡聽這些,一不小心就入了他們的夥,幹起了那件已經有五萬年無人敢做的大事。
後來,寂寥刀劉刈、萬相王洛天、千軍裂寒天、小南帝馮不語、夜王林夜、小師弟風筱、天狼大弈、縹緲仙月下、小姬祖姬恨、小人王薑潯......數不清的絕代人傑一個又一個的加入進來。
再後來,他們一起在文墟之前鑄了一座城,和那名總喜歡說大話的大哥一樣,叫做浩然城。
浩然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一年,那名叫做明月的女子因劍域有事,不得不回到劍域鎮守,也就是那一年,她跟著他們一起在文墟內發現了儒道一脈斷絕的點滴真相,同樣是那一年,隻留下那名有著大抱負、大宏願的大哥和他那位已有身孕真名叫做公孫筱的妻子守城。
他們去的時候是十二月,下著和如今一樣的大雪,再出來時,已是次年八月,他們一起建立起來的那座城頭已經塌了一半,而那名總喜歡說大話的大哥,便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