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五歲的時候,見過近二十年來,千蘭唯一的一場雪。
滄樓,你是在哪裏見過那雪如落英,繽紛飛舞的呢?
滄樓急走幾步,越到如蜜身前,掀起門簾,如蜜卻一頓,緩慢的搖了一下頭,沒有進屋,徑自轉彎,走向後院的那隻水池。
若不是自己怕熱,半夜偷溜到這池子裏泡水,怕是到現在還是無情無憂的一身輕吧。
“滄樓。”如蜜選擇池邊的一塊幹淨石頭坐下,一時不察,衣帶末梢就滑落池中,洇濕了點點。
滄樓快手快腳的過來拎了起來,輕輕的擰幹,“大人,”她說,“水邊風涼,回房吧。”如蜜的表情,實在是讓人琢磨不透,所以,小心的好。
搖搖頭,“滄樓。”如蜜飄忽的聲音沒有著落,“你喜歡縫紉嗎?”
問的滄樓一怔。
如蜜笑的柔軟無害,“我屋裏門簾窗簾以及桌上的鋪設,花邊裝飾都是你做的吧。”濕漉漉的衣帶卷在手指。
若非必要,她不想身邊任何有損失,無論人、貓還是物件。
“樓蒼有跟我提過你看似浮躁,其實心靈手巧。”如蜜不看滄樓,隻看風吹起的藤條,上麵怯怯的紫色花苞被薄綠的萼包裹。
“嗯。”滄樓搖搖下唇,眉眼上稍稍放鬆,爬上笑意。
“你去禦衣坊呆段時間吧。”如蜜放開衣帶,失去把持的衣帶重新觸及水麵。
滄樓目瞪口呆,張張嘴,隻憋出一句:“大人……”
一聲長歎,“滄樓,你我都知道,這種時候,你呆在我這裏,我不放心,你不安全,何必?索性找個你喜歡呆的地方,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與你扯不上關係。”
“大人……”滄樓急急的說,“是滄樓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
“因為千蘭不下雪啊。”如蜜眯一下眼睛,勾起唇,探手入水。
冰涼的水。
滄樓怔住,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會給你找個理由,絕對不會毀了你的名譽。”站起身來,甩甩手上沾的水珠,直視滄樓,“這樣,你也就不為難了吧。”
她,知道?
怎麼可能。
滄樓深呼吸,眼淚婆娑,“如大人……滄樓到底哪裏做錯了。”
就算是太陽再大,風再暖,染指清池的手,還是因為沾濕而察覺到涼意。
尚未入夏啊。
“滄樓和樓蒼是姐妹嗎?”如蜜繞著那小小的池和假山慢慢的行。
“嗯?”滄樓眨眨眼,跟上,“不是。”
“可是名字好像。”如蜜輕聲說,一直以來,都沒有明白樓蒼去世前留的那句提醒是什麼意思,現在卻是恍然。
也難為樓蒼,那時還掛心著如蜜,卻也舍不棄那同仇敵愾的戰友,隻得隱晦著提醒小心。
可是,樓蒼,到底為什麼這麼做?
如蜜到現在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好事,讓她如此。
所以,至少讓滄樓安全吧,因為,她開始蠢蠢欲動。
滄樓麵色一僵,名字……
“現在就回房收拾東西,沒有必要帶的就不要了,至少,在我離開前,乖乖的呆在那裏。”讓你看不見我,就像撤去聶吉拉眼前搖擺的貓玩具。
沒有誘惑,至少不會犯錯。
“如大人。”宮女到處尋如蜜不到,好容易在後院發現散步的她,趕緊過來,“大人,典大人與迪大人在前庭等您很久了。”
抬頭看看天色,尚未及午,這第二撥就來了。
點點頭打發那宮女先走了去。
轉頭,看著滄樓青蒼的臉色,“滄樓,”如蜜隻說,“樓蒼不會希望你這般執意卻又左右為難的。”
紫色的影子一抹,孤魂一般消失視線時,滄樓慢慢送開緊握的手。
掌心已經滿是汗水和指印。
“如蜜,”迪會理一見如蜜出現,疾步到她麵前,好生打量了一下,見如蜜鬢發未亂,臉色不變,衣衫更沒有淩亂,微微放心,“你去了哪裏。”聲音中既然是牽掛的責備。
如蜜淺淺的一笑,順道看了典蒙一眼,見他也一樣臉色不好,卻不是針對被迪會理關心的自己。
奇怪一下。
“廷尉剛剛來見你了?”典蒙見人看他,直接就接了口。
點點頭,因為滄樓沒有跟來,如蜜親自給兩位大人物們斟茶。
“出了什麼事嗎?”放下壺意思意思也要問問。
“你還在查殺巷東林的凶手?”典蒙歎口長氣。
哦?這個名字,長久以來如蜜不提就被人刻意忘記,今天卻連續聽到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