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行將朽木的老人，不再清亮的眼睛用力的睜著，妄圖把那白花花的人看個清楚，卻最終未能。
在場的已經沒有旁的人了，所以如蜜原並不想行禮，畢竟到了今時今日，雖然自己這邊沒麻煩是假的，可估計這千蘭王更麻煩，因此，現在應該是他有事求她。
可是身邊還站著個神情焦慮的女子關念之情無可掩藏。
“陛下。”暗暗的歎口氣，如蜜好歹低了一下頭。
床榻上尊貴的老人終於分辨出了粉色與淺紫的區別。
“父王。”粉色迅速移動到自己身邊，“您還好嗎？”
自己的女兒啊，記得她長了張與她母後很相像的漂亮的臉，現在……，輕輕的點一下頭，開口，沙啞的聲音卻是對著如蜜：“你，有何打算？”
王女怔住，慢慢的轉頭看遠遠的立在門邊的如蜜。
如蜜站著不動，不言不答。
“你有何打算？”千蘭的君王再問一次。
如蜜看著那粉色的女子，那女子也正看著自己，堅定的，決斷的。
“關鍵，不在於我打算如何，”如蜜抬手把額發別至耳後，“而是您，陛下，您有何打算？”
“大人。”王女被千蘭王留在宮中，父慈子孝，如蜜一人返回後正坐在窗前發怔，卻聞宛若鬼泣的一聲呼喚。
半晌回不了神，再半晌才慢慢轉過頭，看那個低頭在自己麵前的女子。
仿佛沒有一絲驚訝，“為什麼回來？”如蜜咬字很清晰，卻說的很慢。
“為了您。”女子依然低著頭，可這並不影響如蜜從那第一聲時就聽出並斷定了她的聲音。
微微揚起唇，卻垂下眼瞼，如蜜擰起了眉頭，“你說過，你討厭我。”
女子抬眸，從發簾下看她的臉，“是的，我討厭您，現在依然是。”
王女特地出宮見的人是個宮女，或者說在她死之前，她是個宮女。一個有官階從七品的宮女，一個在王女宮專門服侍王女的心肝寶貝的宮女。
死之前，她叫做滄樓。
雖然青創不知道王女帶著自己去見的是誰，但是因為王女並沒有叮囑她不能說，所以就算她口風嚴，也絕對不會瞞那個王女的心肝寶貝的，所以，如蜜不過是隨口一提，她就全撂了。
如蜜是什麼人啊，既然已經知道青創是青戶族的人，再想到之前到那山上救自己的那撥人就猜的差不多了，不過，因為想起了那座山，索性就把那段時間的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下，越想越不對。
若說不對，如蜜微微眯起眼睛，在留春院裏的情景也不對，宮外那民宅裏發生的事情也不對，而這些事情裏，出來多出來個睿王郡主陪自己做當事人外，就一直有一個人摻和在裏麵了。
剛想到這裏，就聽見有人叫自己，那熟悉的聲音，還因為是這些天累的幻聽，回過頭來，卻真的看見了。
既然是為了自己回來的，如蜜也不客氣，“抬起，你的頭。”命令的口氣。
滄樓抖了一下，宛若認命一般的抬頭。
如蜜不知道她是怎樣在那樣慘烈的夕陽下存活下來的，如蜜也不知道如今越來越戒備森嚴的王宮她是有怎樣的門路進來的，如蜜更不知道明明很容易才逃離了王宮，逃離了那個所謂對她和樓蒼有恩情的人，為什麼她還要編出那樣奇怪的理由回來。
隻是，如蜜清楚的記得那張臉曾經有多美，曾經有多美，現在就有多猙獰。
轉開頭，看著窗外，如蜜優雅的抬手托著腮，“滄，樓。”她說，“在那個山林中死了。”她說，“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經死了，你扮做她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