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不盡人意,我願生死相隨。
“我明日,還去找青戶的世子。”王女這樣告訴如蜜,然後,這樣帶著青創出宮去了。
如蜜坐在苑中,咬著小指,眼睛怔怔的落在泛著綠色的樹木上,看似是走神已久,腦中卻密集的計算。契機,契機,這個契機久久不出去,王女又不許自己涉險製造出來一個。所以,從最初放下袖子眼前那參天的古木到回身後乖張的老婦驚詫的老翁,然後王宮深宅裏那一望刺心的翡翠眸子,然後翩翩貴公子的示好與王太子與國宰裝不下去的分化,睿王家的監令郡主帶回消息,受傷執手,驍淩王的插花。一點一點,所有經曆過的事情,所有刻意的拋之腦後的事情,所有垂下眼眸不去關注的事情,所有微笑著掩飾的事情。她要將之穿起來,總有疏漏和傷口被放過了,這種時候不插根刺撒把鹽踹上一腳就沒機會了。
“嗯……”小指被咬的有些痛,如蜜擰著眉回神。
“大人,”宮女恰巧這時來通報,“睿王郡主來訪。”
點點頭,如蜜並未動身,就那樣在苑裏等著,直到布闌一身喜慶麵帶愁色的穿過宮門、庭園、主殿、回廊然後出現,揮了手打發宮女們退下不用服侍。“郡主有什麼事情告訴我嗎?”將倒扣在托盤裏的杯子反過來一隻,如蜜親手斟茶。前日千蘭王遣人送來了蜜餞,如蜜挑出來醃漬的橘子,要人去了核細細的切了,今晨王女出宮時便合了蜂蜜與薄荷泡好一壺,硬是要她帶上罐,春寒雖已不料峭,春旱卻已經開始,水是要補上的,火也是要去掉的。
布闌神色糾雜到看著如蜜。
曾經,她發現她是喜歡她的。
喜歡她假假的虛應的樣子,喜歡她怕自己躲起來的樣子,喜歡她怒氣衝衝瞪人的樣子,喜歡她嘲諷譏笑的樣子,喜歡她茫然若失的樣子,喜歡她托起笛子悠遠的樣子,喜歡她目光炯炯慷慨陳辭的樣子,喜歡她斬釘截鐵拒絕自己的樣子,喜歡她毅然決然終結的樣子,喜歡她。
喜歡她與另一個女子情深意重執手白頭的樣子。
“如蜜。”布闌開口,然後端起已經微涼的茶,讓淺淺的靜置在蟠螭紋白玉杯子裏的橙色液體,帶著柔潤的桔香沁入心脾,“如果王女殿下不在這千蘭了,你會怎麼做?”
什麼意思?如蜜揚揚眉示意她解釋。
布闌轉開臉,少頃才轉回來,“我已經顧不得你究竟是天女還是妖孽,如蜜,告訴我,要是這個千蘭國沒有王女殿下到存在,你是會棄之不顧還是毀滅它?”拯救?王女不在的千蘭,對如蜜根本沒有那種價值。
如蜜覺得好笑,“需要我動手嗎?”這千蘭已經被那個多慮到千蘭王整治的危機四伏了。
布闌擰著眉,生擰出與王太子三分的夫妻相。
“你選棄之不顧?”若真是這樣倒還好。
“你有什麼話要告訴我?”眯起眼睛,如蜜不給任何承諾。
“你是選棄之不顧嗎?”布闌略帶緊張的問。
玩執著是嗎?如蜜眼睛也不眯了,眉一揚,唇角就挑起了向上的弧度,“你有什麼話告訴我?”你玩的過我?
布闌咬著牙,“你選……”
“喝茶。”如蜜倒茶,然後捧起自己的杯子。
“你……”
“唉,要添水了,蜂蜜也沒有了。”如蜜起身,再款款一拜,“郡主閣下稍等。”
“如蜜。”布闌“唰”的站起來。
“也是,”如蜜點頭,“光添蜂蜜也是無味,不如重新泡壺,如蜜去取橘絲。”
“如蜜!!!”
通常,這種情景下,喊人的一方會橫眉冷對凶神惡煞的再添一句:拿命來!的。
“郡主閣下有什麼話告訴如蜜?”如蜜笑容可掬的給布闌發言權。
“你!”布闌用力的瞪她,用力的用力的瞪。
半晌,“先坐下。”布闌撤去一身氣勢,放柔了聲音和表情。
如蜜從善若流。
“如蜜,”她顛顛倒倒反反複複的再念她的名字,仿佛若是不念,便就再也沒有機會,“如蜜,王女不在……”可是她還是之前的說辭,怎樣才能用別種的方法說出來?
“你說的,”既然她說不清楚,就由她來問清楚吧,“是哪種不在?”如蜜放下壺,打開壺蓋,專心致誌的看著壺內被水泡發認得出認不出的物體,“又是哪個如果。”並不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