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爸媽還不是三十多歲才結婚有了你,我以前也沒催過他們不是?心情好、身體好,比什麼都重要。”
然而這不是夢,他就在早班的公交車上,看著外麵滾滾而去、已經在抽了新芽的道邊樹,發呆。
眼神怔怔,內心失落落魄。
就這樣,在惶恐不安中,安祥唉聲歎氣地過完了一整個早上。
就連吃午飯的時候,他都還垂頭喪氣地腦補著自己未來奮戰在相親場上的悲催生活,往嘴裏送飯的時候又急又快。
“嘿,你幹啥呢,湯也不打一碗,就這麼幹咽,餓死鬼投胎啊,你是不是想在食堂裏把自己噎死,然後訛個工傷補償啥的?”
“不要想不開啊安哥!”
午餐今天供應的主食是雜糧米飯,營養是營養,就是比較粗糙。安祥心事重重,隻打了一個沒什麼湯水的幹鍋包菜,狼吞虎咽的時候還雙目無神,在韓東看來這就是在作死。
他也沒有去問人家,為什麼剛過完年上班就這麼憂心忡忡的樣子。這種事情安祥自己要是不想說的話,問也問不出個什麼東西來。
平白無故地再給人心裏添堵就不好了,能把話題扯開就扯開。
“這位兄台,我看你印堂發黑,是遇到什麼不爽......利了嗎?說來聽聽,解決不了也比悶在心裏要強。”
潘公子認識安祥的時間要長一點兒,他人際關係跟蜘蛛網一樣,日常八卦新聞的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安祥姥爺住院這事,他多少也聽到一點兒風聲傳聞,本來就準備好好安慰一下對方的,問起來就沒這麼多顧慮。
安祥把最後一口包菜葉子塞進嘴裏,瞅了瞅桌麵上,端起韓東那碗海帶排骨湯一幹二淨,嘴也不擦,並起兩根指頭做了個夾煙的手勢。
“有煙嗎,來一根。”
“我艸,那是我的湯!。。。。唉,算了算了,你喝吧。”
他這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看得韓東兩個眼珠子都快要蹬出來了,一大堆牢騷差一點兒就要脫口而出。
但是心思縝密的造價狗,回想了一下潘旭剛才的話,又敏感地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也沒再跟安祥較真。
不較真就算了,這家夥居然還要煙抽!上次他要煙好像還是為了找借口去健身房來著,到最後也沒真抽。
今天這是唱得哪一出戲啊,他有點兒看不懂了。
“你又不抽煙!發什麼瘋呢?我買煙不要錢的嗎?待會兒被嗆著了又說我給你下毒!”
話是這麼說,心軟的憨大個兒還是撓撓頭,伸手從口袋裏摸出半盒煙來。
剛準備抽出來一支,又四下看了看。
“食堂裏不給抽煙,要抽出去抽,潘哥你今天也是要發瘋嗎?”
“說什麼呢,我又不戒煙,再說,你那破利群我抽不習慣,我自己帶的有口糧,比你的好多了。”
“土大款就是壕氣哈,我這破工資反正隻夠抽利群。”
“壕氣個錘子!你們工程部人均工資高我們兩千多......!”
“你也說了那是人均!我剛上班一年都不到,年前才轉正的好不好!光加班了,工資沒見漲。”
“等你拿到中級職稱開始,工資就能起飛了,好歹還有個盼頭。然而你潘哥永遠都沒有起飛的日子。”
現下熱衷於比窮,這也不知道是哪裏開始流行起來的。
安祥沒接他們的話,低著頭挪著步子,不知道在想啥。
三個人邊說邊走出食堂,熟門熟路地就溜達到了天台上,中途韓東還給於唐掛了個電話,中午他有事兒,就不過去了。
風挺大,依舊是出太陽的好天氣,幹冷幹冷的。
樓下的迎春花已經開得到處都是,烏央烏央的滿地滿牆黃澄澄,把綠葉子都給壓下去了。
中間還夾雜著點白的紫的其它雜花,生氣勃勃,再不複年前那種萎靡不振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