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了,我現在實在是不敢衝,萬一人家看不上我咋辦,那樣多丟臉啊。”
這種心裏話,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眼下安祥都沒辦法對著自己的死黨們說出口。
一是顧及到自己身為“公司前輩”的麵子,二是他實在不願意直麵自己內心深處那日益龐大的自卑感。
鹹魚一旦開始變鹹,就會在日複一日的風幹過程中,變得越來越幹越來越鹹,越來越了無生氣。
想要洗掉鹹味兒,最好的機會就是讓他在溫水裏浸泡。
本來考拉姑娘就是他的那盆溫水,他都已經做好了把自己泡發成一條白白嫩嫩的胖頭魚的準備,躍躍欲試地想要趕在潘旭前麵結婚生子,從麵子上扳回一城。
結果水自己灑了一地,差點沒把他給幹死,別說麵子了,連裏子都徹底給他撕得粉碎。
那一段時間,安祥的失落感就像一隻隨時可能爆炸的煤氣罐,他得小心翼翼地抱著這個危險品,防止它誤傷到自己以外的其它人。
安祥選擇把這隻失落感層層包裹,隱藏起來,除了一兩次醉酒之後的胡說八道以外,再也不表露出來。
後來麵對姥爺住院這種事情帶來的壓迫感和恐慌,他依然是采取了同樣的處理方式,把陰霾層層包裹起來,繼續藏在心底的某一個角落裏,隻有在做噩夢的時候,才會任由自己被陰霾環繞。
所有人都覺得安祥喜怒形於色,心裏藏不住事情,想的是啥都寫在臉上了,是個特別好相處的人。
這特麼根本就是安祥給自己刻意凹出來的人設而已,實際上,從他那張臉上能看出來的那些情緒,連真情實感的冰山一角都達不到。
人人都有保護色,老男人也不例外,......簡單而言,安祥這個人的矛盾在於,表麵上看上去大大咧咧的老好人一個,似乎什麼天大的事情都進不到他心裏去,隻要有奶茶喝,就可以滿血複活繼續到處蹦躂,使不完的活動。
實際上,不管是工作中還是生活上,他都挺自卑的。
這種自卑,從他斷斷續續幾次相親失敗,就已經能看出端倪了。
嘴上說著想要盡快脫單,實際上永遠都抱著一種“對方不可能看中自己”的心態去相親,先入為主地認為不可能。
為了給這種“不可能”正名,還一定要想方設法地給對方先安插點不可饒恕的缺點。
在一磚頭拍死自己之前,先一磚頭拍死對方,然後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跟所有人說“我們不合適”,而不是讓別人先說出口。
哪怕人家壓根沒有要說這種話的意思。
這都有點兒被迫害妄想症的意思了,安祥當然是不自知的,就算是自知,也絕對不會堂而皇之地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