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一轉,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她的靈魂飄在他身邊,眼睜睜看著他的鮮血,將輪椅滿浸,順著地板四散流淌……她用力去堵他的傷口,可是不管怎麼努力,靈魂都觸碰不到他……

她隻能哭喊,但連聲音,都沒能傳達到。

就連自己死的時候,她都沒那樣無助過。

最終,那雙她覺得最漂亮的,潭水一樣的眼睛,永永遠遠地閉上了。

都是因為她,他才……

心口一悶,霧氣不受控製地浮現在眼中。

“矜兒!”桑繁星的呼喚,將她從回憶中拉出。

她眨眨眼,恍惚間把濕意憋了回去,“嗯?”

桑繁星麵色尷尬,“就算人家帥到慘絕人寰,你也不能直勾勾盯著看啊,怎麼,你喜歡上他了?”

宋矜窘,抬頭一看,發現周鬱詞已經操控著輪椅走在她們前麵了,發絲深黑,背脊挺直,不近人情。

“星星,你別胡說。”她壓低的聲線,含著羞惱。

兩人沒看到,前方的青年,一瞬捏住了腿上的傘。

等他消失在兩人視線中,桑繁星才認真地說:“那人帥是帥,但是腿不好啊,我還是選竹馬哥哥。”

宋矜掐她:“你快閉嘴吧。”

說完,她怔怔地想,這輩子隻要她不再靠近,周鬱詞應該就不會喜歡她了。

哪怕孤寂、哪怕無情,都比死亡要好。

到熟悉的醫生那開單子,抽血,拍片,一係列流程宋矜已經非常熟了。

宋明廷前些年給醫院捐了一個ICU,她稍微有那麼一點特權,很快就能出檢查結果。

等待的期間,她帶桑繁星去醫院外麵的餐廳解決了早飯。

兩人回去時抄的近路,不大好走。

前方轉彎處,隱隱傳來小孩子玩鬧的聲音。

“這路也能被你發現。”桑繁星繞開地上的障礙,佩服地說。

“畢竟醫院是我第二個家。”宋矜打趣道。

話音落下,隻聽“哐當”一聲,好像有什麼翻了。

緊接著,是小孩子們驚恐地叫喊:“好可怕!快跑!”

桑繁星皺眉:“怎麼回事?咱們快去看看。”

等她們轉過彎,已經完全不見小孩子的蹤影,凹凸不平的地上,隻有側翻的輪椅和跌在一旁的……周鬱詞。

他的黑衣已經染髒,黑傘和一份文件掉落在一旁,垂著頭,眸子被額前的碎發遮住,薄唇緊緊地抿著,有些狼狽。

宋矜雙眼發黑。怎麼又碰上他了啊,這條小路他不是從來都不走的嗎?

桑繁星已經驚呼出聲:“你沒事吧?是不是剛剛那幾個小孩子撞到你了?”

周鬱詞的手撐在地上,蒼白的肌膚和地麵顏色對比的鮮明。他的手指格外長,每個指甲都修得非常幹淨。

他仿佛沒聽到桑繁星的話,連看都沒看她,更沒回。

這反應,完全在宋矜的預料中。

上輩子他就是這樣,跟個刺蝟似的,把其他人都隔了開來。

就連她自己都不明白,她是怎麼走進他心裏的。

桑繁星拿不準主意,求助地看向宋矜。

宋矜已經決意遠離他了,縱然心裏不忍,還是淡淡地說:“星星,咱們走吧。”

桑繁星用眼神示意她:把他丟在這,他也太可憐了吧。

宋矜搖搖頭,示意她們別管了。

桑繁星隻好歎口氣,向前走去。

宋矜跟上,始終抬著頭,不看他。

她不斷提醒自己:這輩子,他們是不會有交集的陌生人。

心髒好像被寸寸生長的藤蔓纏緊,她強忍著那悶窒和微微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