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原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在意她的感受,可“你心裏”三個字,一下子徹底擊潰了他心中最牢不可破的防線。
她是賀婉秋,是他最不能忘記的音容笑貌。
很久很久以前,還沒有化為人形的鬼魅任弋,和半妖幼兒甄宓,第一次在妖界相見。
雖然他很討厭妖,可她身上的氣味卻那樣讓人情難自禁。
是淡淡的花香,又更勝幾分顏色。
她眼底透著這世間最清澈的東西,是他怎樣都不可能看過第二眼的淡然。
“如果你不吃,就別擋著我。”賀婉秋正在狼吞虎咽地用膳,然而桌子總有一邊是要費力去夠的,而陸塵碰巧就擋住了那邊。
“如果你不快一點,有些人你可能永遠也見不到了。”陸塵不緊不慢地坐下,靜靜托腮看她吃東西。
好像喜歡一個人以後,那個人的一舉一動在他看來,都是世間極美的一幀,無法複刻。
“什麼意思?”賀婉秋嘴巴裏塞滿了東西,說話自然也是吐露不清。
盡管陸塵也聽出來到底是什麼,可他就是不願意往心裏去。
賀雲怎樣,又不關自己的事,何必要往自個兒身上攬。
“沒什麼,慢慢吃。”
陸塵也知道賀婉秋的性格,隻要誰激起她的好奇心,那麼不打破砂鍋問到底,就絕對沒有停止追究的時候。
賀婉秋一見他不著急,反而自己焦慮了起來。
所謂的皇帝不急太監急,她明知道是他的小計謀,可還是沒按耐住中了招。
“快說,什麼人?”賀婉秋嚼完最後一塊牛肉,啃完最後一口羊排,顧不得擦去嘴角和手上的油,拉著陸塵就要往外走。
卻不想,陸塵直接暴跳如雷,衝著賀婉秋一頓狂吼:“賀婉秋!把你的髒手拿開!”
賀婉秋被他這麼一嗬斥,頓時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手足無措,不知道手腳該放在何處最合適。
哪裏做錯了,不是他說要去個地方、見一個人?
賀婉秋想了好久都沒找到原因,誰知道下一秒陸塵就把這個原因甩到她頭上。
賀婉秋看著他脫下外衫,然後眼前一片黑暗,恰是他的衣服擋住了視線。
賀婉秋的脾氣卻出奇意外地溫順,沒有生氣、沒有發火、沒有咆哮,隻是輕輕地拿開帶著他味道的衣服,輕輕地丟在地上,輕輕地說道,“陸公子,熱的話,扔了就好。我賀家,還是能買得起幾匹布的。”
“誰說我要扔了?”陸塵冷眼答道,目不斜視地沉寂半晌說,“洗幹淨,還我。”
賀婉秋十分不解,要說他和原主注定有緣無份便罷了,這洗衣服是幾個意思哦?
不知道憐香惜玉麼?
不懂得女兒家的手指有多金貴麼?
“陸公子,你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信不信我扭頭就舉報你流連賀家!”
賀婉秋哪裏受的了這種氣,平白無故被嗬斥可以忍,但指定她做粗活那可不行。
前麵三個世界都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這個世界當然也不會有例外。
陸塵才不在乎呢,冷笑道,“賀姑娘,我既然有這名頭,還怕官府麼?”
賀婉秋不知怎的,腦中忽然冒出個大膽的念頭,猛地抽出防身用的飛刀,逼在自己的脖子邊緣,小心地試探他,“那麼,若是我自盡呢?”
賀婉秋因為知道自己有的時間造作,也冥冥之中猜得到他肯定會改主意。
“喜歡”也是從陸塵嘴裏說出來了,她覺得要是不檢驗一下真心,以後可能真沒機會了。
不論原主是否還能再次占據這具身體,賀婉秋都要盡最大努力贏得一個交代。
陸塵嘴角微抿,卻不言語,直勾勾盯著衣服上的油漬黯然傷神。
“陸公子,意下如何?帶我去吧。”
賀婉秋又逼著陸塵做決定,直接跳過了洗衣服的環節,可是他沒有忘記。
片刻過後,陸塵奮力地甩開賀婉秋油膩膩的手,極為嫌棄地翻了個白眼,無情地回絕道:“賀姑娘,什麼時候衣服洗幹淨了,什麼時候記得吹哨笛。”